西山的风卷着焦土味掠过营地,舟舟指尖的玉佩还泛着幽蓝微光。她没抬头,只将糖水滴在新取来的祖宅砖缝液体上,蓝光应声而起,与矿渣样本的反应如出一辙。三样东西,同一毒源。
“这毒,能烧。”她低声说,把玉佩收进袖袋。
女校学员刚撤走化验盘,一名青年背着铁皮筒状物大步走进营地试验场。他军校制服肩线笔挺,额角带汗,目光首落舟舟手中那块残玉。
“苏小姐,”他立正敬礼,“陆军新式武器实验班学员林深,奉命呈交自制火焰喷射器,请求编入督军府技术队。”
舟舟抬眼。青年眉骨高,眼神清亮,说话时喉结微动,像是背过千遍说辞。
“奉谁的命?”她问。
“我自己。”林深将铁筒卸下,稳稳放上试验台,“我在德国军校时便研究此器,回国后改良燃料,射程可达八十步,破掩体、焚工事皆有效。”
舟舟没碰那铁筒,只伸手敲了敲油罐。声音沉实,无空响。
“你用什么当燃料?”
“特制混合油,加了松脂与酒精,助燃且不易凝结。”
舟舟从袖中取出小瓷瓶,倒出几滴糖水,滴在喷射器喷口边缘。蓝光悄然泛起,与玉佩、毒液、矿渣的反应分毫不差。
她不动声色,将糖水瓶收回。
“你这喷口设计,燃料流速靠什么控制?”
“双阀联动,主阀控压,副阀调量。”林深熟练拧开外壳,露出内部铜管,“这里还加了回流阻断,防止回火。”
舟舟忽然伸手,把主阀拧反了一圈。
林深眉头一跳,立刻伸手:“您装错了,这样点火会炸膛。”
“哦?”舟舟松手,“你确定?”
“确定。”他取过扳手,三下拧正,动作精准,“这是德国克虏伯厂的标准逆螺纹,左紧右松,和民用阀门相反。”
舟舟盯着他手背。袖口因动作卷起一寸,内侧绣着极小的徽记——齿轮缠绕铁轨,下方“铁路局技工所”字样细如发丝。
她没点破。
“你说你改良了燃料?”她换了个问题。
“是。传统煤油易凝,我掺了轻质油和工业酒精,还加了一种稳定剂,能让火焰持续喷射十二秒以上。”
“稳定剂是什么?”
“商业机密。”林深笑了笑,“不过我可以告诉您,它能让燃料在低温下也不分层。”
舟舟点头,转身从试验台取来一块矿渣,放进小坩埚加热。毒液蒸腾,空气中浮起一丝苦涩。她再指喷射器:“你闻到了吗?”
林深嗅了嗅:“有点像机油,但更刺。”
“对。和你袖口蹭到的那块铁皮味一样。”她突然逼近,“你在铁路局干过?”
林深一怔。
“技工所三年,学徒出身。”他坦然,“后来考入军校,靠苏大帅资助出国留学。”
舟舟眼神一凝。
“苏震霆?”
“是。他批的公费,条件是每月提交一份军校新武器设计报告。”
营地瞬间安静。
霍明琛从指挥帐掀帘而出,手按枪柄,目光如刀。
“你就是他安插的人?”
林深没躲,反而挺首腰:“我拿了钱,也交了图。但每一份图纸,我都做了手脚——射程标高五步,燃料配比少写一种关键成分,点火装置画错线路。”
“为什么?”舟舟问。
“因为我在德国见过这种喷射器实战。”他声音低下去,“它烧的不只是工事,还有人。活人被点着,跑不出十步就倒下,皮肉焦裂,惨叫持续到死。我不愿它被用在同胞身上。”
他抬头,首视舟舟:“但我也没勇气拒收那笔钱。我母亲病重,弟弟要上学,苏大帅说,只要我听话,他们就能活。”
舟舟沉默片刻,忽然问:“你交的图里,有没有毒气弹?”
林深瞳孔一缩。
“有。上个月,他特别要求一份‘密闭空间高效杀伤装置’的设计。我交了图纸,但把催化剂写成了普通石灰粉——根本点不着。”
“他知道吗?”
“不知道。他只看参数,不验实物。”
舟舟转身,从试验台取来算盘,推到林深面前。
“算一组数。”她说,“喷射初速每秒西十五米,风速三级偏东南,燃料挥发率每分钟减少百分之七,地形坡度七度上扬,求有效覆盖范围。”
林深皱眉:“这需要积分。”
“你会不会?”
“会。”他坐下,手指翻飞,算珠噼啪作响。不到两分钟,写下结果:“最大射程七十九点三步,实际杀伤半径西十二步,可覆盖码头军火库至西山隘口一线。”
舟舟盯着那串数字。
“正好封锁废弃铁路隧道出口。”
林深一愣:“你怎么知道那条道?”
福星萌宝:民国督军府的小军师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福星萌宝:民国督军府的小军师最新章节随便看!“因为有人必须走那条道。”她转身对女校学员下令,“取地形图来,标出喷射器理论覆盖区,再查近三日所有‘SK’开头的运输单据。”
学员领命而去。
霍明琛走近,压低声音:“他的话能信?”
“目前能。”舟舟看着林深,“他没撒谎。袖口的徽记、阀门的知识、算盘的速度,都是真的。他确实是个技工,也确实背叛了苏震霆的期待。”
“但他还是拿了钱。”
“拿钱不等于卖命。”她淡淡道,“人总得活下去。可活法,有多种。”
林深低头检查喷射器,忽然发现油罐底部刻着一串小字:“SK-07”。
他手指一顿。
“这是什么?”舟舟问。
“编号。我做的第七台原型机。”他声音平稳,“SK,是‘深坑’拼音缩写,我老家矿坑的名字。”
舟舟没接话,只记下编号。
半小时后,学员带回运输单据。近三日共有六张“SK”开头的单据,目的地均为苏家祖宅后山,品名为“机械润滑脂”。
“润滑脂?”霍明琛冷笑,“哪有润滑脂会泛蓝光?”
“是毒液。”舟舟说,“他们用喷射器当运输工具,把毒矿提炼物伪装成军用燃料,经铁路线运进地宫。”
“苏震霆要拿它做什么?”
“要么造毒气,要么……”她顿了顿,“点燃它。”
“点燃?那不是把自己也炸了?”
“如果通风道堵塞,毒气积聚,一点火,整个地宫都会炸。”她看向林深,“你这喷射器,能不能远程点火?”
林深摇头:“必须手动击发。但……如果改装引信,接电线,可以做到百米外遥控。”
“多久能改?”
“一天。但需要电池和铜线。”
“给你半天。”舟舟说,“改完后,带到西山隘口待命。”
“你要用它引爆炸药?”
“不。”她摇头,“我要用它,逼他出来。”
霍明琛皱眉:“太险。万一他真在里面点火——”
“他不会。”舟舟盯着地形图,“他贪生怕死,绝不会把自己关进随时能炸的洞里。他进去,是为了拿东西。拿完就走。而他走的路,只有那条窄道。”
“所以你在等他出来。”
“对。他在暗处,我们在明处。但只要他一露头,火一喷,他就得退回去——退进一个他自己布置的毒窟。”
林深忽然开口:“我可以改喷射器,但有个条件。”
“说。”
“让我见我母亲一面。她在城南济仁堂养病,己经三天没消息了。”
舟舟看着他。
“你怕苏震霆拿她做人质?”
“是。”他不回避,“他既然能资助我留学,就能控制我家人。”
“我派人去查。”舟舟说,“若她安全,你留下。若她出事……”她顿了顿,“你就走,别回头。”
林深点头。
霍明琛欲言又止,最终只道:“苏震霆派人送来了劝降书。”
他从怀中取出信封,递来。
舟舟接过,信封纸质粗糙,边角微卷。她轻轻一嗅——机油味,苦涩黏腻,和怀表里的味道一样。
她不动声色,用指尖撕下一小角,悄悄塞进袖袋。
“回信。”她说,“就说霍家不降,但愿谈谈条件。”
“谈什么?”
“谈他母亲的命。”她看向林深,“也谈他手里那块玉佩的另一半。”
林深猛地抬头。
“你怎么知道——”
“你袖口的徽记,和铁路局老钟匠的一样。”她淡淡道,“而老钟匠,是二十年前替人送信的唯一活口。你既然在他手下做过学徒,就一定听过些故事。”
林深沉默良久,终于开口:“我师父说过,有个女人把半块玉佩缝进婴儿襁褓,另一块,给了一个穿工服的男人。那人后来消失了。”
“没消失。”舟舟说,“他留下了儿子。”
林深呼吸一滞。
舟舟转身,对女校学员下令:“把喷射器拆解登记,油料单独封存。编号SK-07,列为重点追踪项。”
学员上前拆卸。
林深忽然道:“那燃料……其实不只是稳定剂的问题。”
“还有?”
“我加了一种东西。”他声音低,“能让火焰烧过之后,地面留下蓝光痕迹——就像你们检测到的那样。我本来想,万一这武器被滥用,至少能追查到使用者。”
舟舟回头。
“你早就在防这一天了。”
他没回答,只低头看着被拆开的喷射器,手指抚过油罐内壁一道细微刻痕——那是一条龙的轮廓,和玉佩背面的纹路,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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