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只风筝升入云层时，舟舟己转身走向北坡。她手中提着的糖水桶底部，“津”字在晨光下泛出暗红，像是被血浸过又晾干的印记。林深抱着硫磺矿石尾随其后，脚步沉重，军装袖口的焦痕还未清理，他低声说：“这糖……和我师父实验室的一样甜。”
舟舟没回头，只将桶往地上一放，铁皮磕在石块上发出闷响。她抽出腰间的匕首，划开铁丝卷，冷声下令：“三道网，间距十步，木桩埋深不得少于两尺。”女校学员迅速散开，铁丝在她们手中如蛇般蜿蜒，缠绕于预设桩位之间。有人泼洒糖水，黏液顺着铁丝滑落，在草叶上凝成晶亮的珠串。
北坡沟壑岩壁泛黄，硫磺结晶在日光下闪出细碎反光。林深蹲下，将矿石嵌入岩缝，又用干草遮掩导火索。他抬头时，看见舟舟正盯着西面山脊，目光如钉。
马蹄声起于辰时三刻。
烟尘自地平线翻涌而来，苏震霆亲率骑兵压阵，黑披风猎猎，面具覆面，只露出一双冷眼。他手中马鞭一指，前锋骑兵加速冲锋，马蹄踏碎枯草，首扑防线。
“放！”舟舟一声令下，最后一道铁丝网被拉紧，糖水淋漓滴落。
战马冲至三丈内，前蹄猛然打滑，嘶鸣声撕裂空气。一匹马失控撞上网面，铁丝切入皮肉，血花迸溅。第二匹试图跃过，却被糖液浸透的草皮绊倒，连人带马滚入沟壑。后续骑兵收势不及，接连坠马，阵型大乱。
苏震霆勒马停于阵前，目光扫过满地狼藉，冷笑一声：“糖水？霍家的小把戏，也敢称阵？”
他抬手，副官立刻挥旗。骑兵纷纷下马，抽出马刀，准备徒步破网。
“再浇三桶！”舟舟喝道。
糖水如雨倾泻，铁丝网彻底湿滑。一名骑兵刚攀上木桩，脚下打滑，整个人摔进铁丝缠绕的空隙，手臂被割开三道深口，鲜血顺铁丝滴落，竟在糖液中泛起微蓝。
林深蹲在沟壑边缘，手指抚过导火索。他抬头看向舟舟，她站在高处，阳光落在她肩头，像披了层薄金。
她点头。
林深划燃火柴，火苗舔上导火索，嗤嗤作响。他退后两步，背靠岩壁，闭了闭眼。
第一声爆炸自北坡深处传来，硫磺矿遇火轰燃，火舌顺着沟壑窜出，引燃预埋炸药。第二声、第三声接连炸响，气浪掀翻残余骑兵，火墙腾空而起，将整个冲锋阵线吞没。
苏震霆的马惊跳人立，他翻身落地，披风被气浪掀开。火光最烈时，面具半边炸裂，露出左脸——一道深疤自眉骨斜切至下颌，皮肉焦黑，却仍掩不住那轮廓的熟悉。
霍明琛从侧翼冲出，枪口首指苏震霆。他脚步猛地顿住，瞳孔骤缩。那张脸……与父亲十年前军照上的侧影，几乎重合。
“这脸……”他喃喃，“像我爹年轻时……”
苏震霆抬手摸向残破面具，指尖触到内侧刻痕——一个极小的“载”字。他猛地攥紧，转身欲退，却被火势封住去路。
林深从岩后站起，望着那张半毁的脸，喉结动了动。师父临终前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载字辈的，没一个能逃过命。”
此时，督军府帐篷内，霍太太猛然咳出一口血。
侍女惊呼，急奔出帐报信。舟舟闻讯折返，冲进帐篷时，霍太太己气若游丝，双眼半睁，手指颤抖着指向佛龛方向。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福星萌宝：民国督军府的小军师
舟舟跪在床前，俯身贴耳。
“密诏……”霍太太唇瓣微动，声音如风中残烛，“在……佛龛……”
话音未落，她头一偏，昏死过去。呼吸微弱，却未断。
舟舟缓缓起身，目光落在佛龛前歪斜的香炉上。灰烬中，半枚玉佩残片露出一角，梵文刻痕与她袖中那块咳出的玉佩完全吻合。
她握紧玉佩，指节发白。
窗外，硝烟未散，一只风筝残骸挂在屋檐，铜丝末端的微型发报器仍在微微颤动，糖浆凝结的外壳在阳光下泛出银光。
霍明琛踏入帐篷时，看见舟舟正将玉佩塞入怀中。她转身，眼神冷得像铁。
“苏震霆跑了。”他说，“火势太大，没能留下他。”
舟舟点头，走到桌边，拿起那桶“津”字糖水，倒出半杯，用匕首搅动。糖液黏稠，拉出细丝，在光下泛蓝。
“水路七码头，”她低声，“带‘津’的，有几个？”
“三个。”霍明琛答，“津浦、津海、津安。”
“查。”她说，“从津浦开始。”
霍明琛应声欲走，却被她叫住。
“林深呢？”
“在北坡清理残火。”
“叫他来。”她将杯子放下，“带上他师父的图纸。”
霍明琛离开后，舟舟走到佛龛前，伸手扶正香炉。灰烬簌簌滑落，露出玉佩全貌。她指尖抚过梵文，忽然察觉异样——这纹路，与SK-07燃料罐底部的暗码，走向一致。
她猛地回头，看向桌上那杯糖水。
糖丝仍在缓缓回缩，像某种活物在呼吸。
林深进帐时，手里攥着那张烧焦的纸片。他站在门口，军装未整，脸上还沾着火灰。
“你说要见我？”
舟舟没说话，只将糖水杯推到他面前。
林深低头，瞳孔骤缩。糖液表面，竟浮现出与他师父图纸上完全相同的频率波纹。
“这不可能……”他喃喃，“这糖水……怎么会有信号？”
舟舟盯着他：“你师父研究的，不只是矿脉流向。”
林深手指微颤，纸片边缘被汗水浸软。
“他还研究什么？”
林深没答。
舟舟又将玉佩残片放在桌上，与糖水杯并列。
“佛龛里的密诏，”她问，“和SK系列，有关系吗？”
林深猛地抬头，眼中闪过惊惧。
“你怎么知道……那是密诏？”
舟舟没回答。她只是伸手，按下桌角的铜铃。
三声短，两声长。
营地灯未灭，但所有帐篷的门帘在同一刻被掀开，女校学员鱼贯而出，每人手中都握着一只新风筝。
线轴上缠着的，不再是碱液布条。
而是浸过糖浆的铜丝，末端系着微型发报器。
林深盯着那些风筝，忽然明白什么。
“你要用风筝组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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