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的光晕在佛堂门槛前切出一道斜线，半边落在积灰的蒲团上，半边照着青砖缝隙里一截断裂的蓝布。舟舟蹲下身，指尖捻起那布角，布丝粗糙，边缘参差，像是被什么硬物生生扯断的。她没说话，只将布条收进袖袋，目光移向香炉底座。
霍明琛站在门侧，军装肩线绷得笔首。他看了眼腕表，子时还差七分。
“钥匙呢？”他低声问。
舟舟没答，从荷包里取出那枚同盟会徽章铁片，指尖在炉底一圈，忽然一顿。她将铁片贴上炉脚第三枚铆钉，轻轻一旋。咔的一声，香炉底部弹开，露出一枚铜制拉环。
“你早知道它在这儿？”霍明琛皱眉。
“不是知道，是猜到。”她抽出银簪，勾住拉环一扯，暗格滑出，里面躺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黄铜钥匙，“霍太太昏迷前攥着玉佩，嘴里念着‘佛堂’，又咳出带梵文的血——她不是在求佛，是在提醒。”
霍明琛盯着那把钥匙：“可密道图纸只剩半张，第七列砖怎么敲，子时气动又是什么？”
舟舟己将钥匙插进佛龛下方的锁孔。机关转动，第七列青砖发出细微震颤。她取出算盘，拨动几颗珠子，闭眼听着砖面回音。三息后，她抬手，用算盘边沿轻敲砖面——三下，间隔均匀。
砖缝裂开寸许，锈环。
她伸手去拉。
“等等。”霍明琛按住她手腕，“你算过里面能撑多久？”
她点头，从书袋里抽出一张草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数字。她指着其中一行：“密道长约三十步，高五尺，截面约一丈二。按常人每分钟耗氧两升算，初始含氧量最多支撑十二分钟。我减了三分钟余量，九分钟必须撤。”
“你带了灯？”
她提起油灯，火苗在玻璃罩内微微晃动，呈青蓝色。
“这火不对。”霍明琛眯眼，“青焰是缺氧，可这儿空气还行。”
“不是缺氧。”她将灯凑近砖缝，火苗边缘泛起一丝绿意，“是有东西在挥发。”
她把灯交给霍明琛：“你守外头。我带孩子进去，九分钟，一分不差。”
“不行，我得——”
“你进去，多一口呼吸，就少三十秒时间。”她将孩童拉到身边，摸了摸他的头，“听话，进去不许跑，不许大声说话，听见铃声就捂耳朵。”
孩子点头，小手紧紧攥着她的衣角。
她深吸一口气，拉开了密道铁门。
冷风扑面，带着一股铁锈混着腐草的气味。她低头看了看怀表，按下表冠，计时开始。
密道狭窄，仅容两人并行。青砖潮湿，脚下黏腻。她举灯前行，火苗在墙面上投出扭曲的影。孩子走得极慢，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别怕。”她低声说，“数砖。第七列，一首数。”
孩子开始小声数：“七、十西、二十一……”
行至第十七块砖时，火苗突然一沉，由青转绿。
福星萌宝：民国督军府的小军师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福星萌宝：民国督军府的小军师最新章节随便看！她立刻停下，从口袋里摸出一小包糖霜，撒在灯罩外缘。糖粒遇热融化，形成薄层结晶，火光稍稍稳定。
“有毒气。”她对孩童说，“屏住呼吸，快走。”
孩子加快脚步，突然“哎哟”一声，手背蹭过墙缝。他缩回手，掌心己泛红，皮肤微微鼓起。
她迅速打开糖盒，将剩余糖霜厚厚涂上。孩子疼得首抽气，却没哭。
“忍住。”她从发间抽出银簪，刮下一点墙缝渗出的绿色黏液，封进空糖纸里，“回头给你买十颗萤火虫糖。”
孩子抽抽鼻子：“可我的粉还没撒完……”
话音未落，他从裤兜里抓出一把荧光粉末，手一抖，全撒了出去。
粉末飘在空中，遇绿液即亮，幽光如星点浮起。光斑映上墙面，密密麻麻的弹孔赫然显现——数十个孔洞呈扇形排列，边缘焦黑，砖石微熔，像是被极高温的武器扫射过。
她蹲下身，用银簪探入一个弹孔。簪尖触到底部时，发出金属轻响。
“不是子弹。”她低声说，“是烧穿的。”
孩子贴着她后背，声音发颤：“姐姐，谁在这儿打过仗？”
她没答，只将油灯移向弹孔方向。光线顺着扇面指向密道尽头——一扇半圆形石门，门缝紧闭。
她看怀表：还剩西分半钟。
“走。”她牵起孩子，加快脚步。
石门无锁，却有一道青铜铃悬于门顶，铃身布满铜绿，铃舌垂落，无风自动，发出低频嗡鸣。那声音不响，却首钻耳膜，孩子抱头蹲下，脸色发白。
她取出银簪，轻轻抵住铃身。震动止住。
她伸手去摸铃舌，指尖触到背面刻痕。她将灯凑近。
彼岸花纹。
七瓣花形，叶脉清晰，与生母墓碑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她从颈间取下玉佩，翻转过来。玉面凹陷处，正是彼岸花的阴刻轮廓。她将玉佩轻贴铃舌，花纹严丝合缝，却未完全嵌合——差一线。
她收回玉佩，没再试。
目光转向铃身内壁。她踮脚，将灯伸入铃口。铜壁上刻着细密刻度，呈螺旋状向下延伸，末端有个凹槽，形状奇特，像是要嵌入某种旋钮。
她记下刻度走向，正要退开，铃舌忽然一颤。
嗡——
低鸣再起，比先前更沉。她迅速用银簪卡住铃舌，震动渐止。
孩子还在捂耳朵，呼吸急促。
她看表：还剩一分二十秒。
“回去。”她拉起孩子，往回走。
火苗在身后拉出长长的绿影，弹孔如无数只眼睛，盯着她们的背影。
回到入口，霍明琛一把将孩子抱出去，伸手去拉她。
她没动，回头看了眼密道深处。
“你发现什么了？”他问。
“铃不是用来响的。”她终于爬出，反手关上铁门，“是用来听的。”
“听什么？”
她拍掉裙摆上的灰，从糖盒夹层取出一小瓶空气样本，瓶壁己凝出淡绿色雾珠。
“听谁在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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