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工程课的投影仪发出老旧电视机般的嗡鸣，将雷曼兄弟破产案的时间轴投射在泛黄的幕布上。教授用激光笔在2008年9月15日那个红色圆点上停留了三秒，粉笔灰在光束里浮沉，像极了即将崩盘的次级贷市场。
“今天我们要做分组案例分析，”教授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重构雷曼兄弟的CDO定价模型，每组两人，名单在讲台左侧的文件夹里。”
颜微的钢笔在笔记本上转了半圈，笔尖悬在“抵押支持证券”这个词条上方。她习惯用蓝黑墨水，父亲总说这种颜色最接近华尔街日报的印刷色调，冷静且不易褪色。窗外的白杨树影被秋风摇晃着投在纸页上，那些晃动的光斑让她想起昨晚看的《华尔街》电影片段，戈登·盖柯在股市崩盘前，办公室的百叶窗也投下过类似的阴影。
“颜微。”
这个声音穿过阶梯教室的嘈杂传来时，颜微正数着幕布上雷曼股价的跌停次数。她抬头，看见沈墨站在过道里，手里捏着那张刚从文件夹里抽出的A4纸，洗旧的牛仔裤膝盖处磨出的毛边在光影里若隐若现。
“我们一组。”他把名单递过来，指尖在她的名字旁边敲了敲。
纸张边缘有明显的褶皱，像是被人反复攥过。颜微注意到沈墨的指甲缝里嵌着淡蓝色的墨水渍，和他校服口袋露出的钢笔颜色一致——那是支最普通的英雄牌钢笔，笔帽上的电镀层己经剥落，露出里面的黄铜底色。
“雷曼的CDO模型？”她接过名单，指腹触到纸张背面的压痕，像是有人用指甲刻过什么图案。
“嗯。”沈墨拉开前排的椅子坐下，廉价运动表的塑料表带在桌面上磕出轻响，黑天鹅与粉红票据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黑天鹅与粉红票据最新章节随便看！“教授说要用到蒙特卡洛模拟，你熟悉Python？”
“父亲的交易系统里用过一点。”颜微翻开笔记本，夹在里面的随机数生成代码复印件边角己经卷翘。她忽然注意到沈墨的《期权、期货及其他衍生产品》封面上，用铅笔写着一行极小的字：“相关性≠因果性”，笔尖力度深得几乎划破纸页。
讲台前的同学陆续散开，教授抱着保温杯经过时拍了拍沈墨的肩膀。“听说你修正了Black-Scholes模型？”老教授的镜片反射着投影仪的光，“这次CDO案例正好能用上你的思路。”
“是颜微提醒我考虑尾部风险。”沈墨的目光掠过颜微笔记本上红笔圈出的“资产池多元化假象”，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教授离开后，沈墨忽然把那支英雄钢笔推过来。“借你的红笔用用，我的没水了。”笔杆上还留着他掌心的温度，笔帽内侧贴着一小块透明胶带，显然是摔坏后临时修补的。
颜微接过钢笔时，笔尖的蓝黑墨水突然在笔记本上洇开一个圆点，恰好落在“违约率”三个字旁边。她想起上周在图书馆看到的《巴伦周刊》，封面上的次贷危机走势图旁，分析师用同样颜色的墨水画了个巨大的惊叹号。
“明天下午三点，图书馆三楼电子阅览室？”沈墨收回钢笔时，笔身蹭过她的指腹，留下一道冰凉的触感，“我带电脑，先搭模型框架。”
收拾书包时，颜微发现沈墨的课本里夹着半截打印的房地产指数图，2007年的曲线像被人用指甲反复刮过，在顶点处留下明显的破损。后来在纽约证物室的荧光灯下，她才认出那截打印纸边缘的锯齿状裂口，与周氏集团2008年伪造的交易记录边缘完全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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