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纽约金融犯罪调查科的审讯室比想象中狭小，荧光灯在探员的肩章上折射出冷硬的光。颜微面前的金属桌上摊着一叠打印纸，最上面那张的CDO模型代码被红笔批注得像具解剖台上的尸体，每处修改都圈着刺眼的圆圈。
“颜女士。”探员推过来的证物袋泛着磨砂质感，里面的英雄钢笔在十二年后依然能看清笔帽上的胶带，“FBI的技术部门在笔杆里发现了这个。”
他按下录音笔的播放键，电流杂音后传来沙沙的声响，像是有人在翻动纸张。经过频谱分析的波形图在显示器上起伏，探员用激光笔点在最高处的峰值：“这是2010年9月16日15点17分，你在代码里加入‘中国数据’变量时的书写力度，是你平时记录笔记的1.7倍。”
颜微的指腹抚过证物袋上的指纹，突然想起那天在图书馆，沈墨说“你的观察力比模型还精准”时，瞳孔深处闪过的一丝异样——后来在芝加哥交易所的监控录像里，她看到了同样的眼神，那是他按下内幕交易指令前的瞬间。
“压力传感器能反映情绪波动。”探员调出另一份报告，表格里的数字密密麻麻，“我们比对了所有数据，发现你每次写下‘规则’‘合规’这类词时，握笔力度都会增强。”他指向其中一行加粗的数字，“沈墨在2022年给周氏集团的报告里，称这是你的‘风险厌恶阈值’。”
空调的冷风从通风口灌进来，掀起代码打印纸的边角。颜微看见沈墨当年写的注释：“忽略尾部风险可提升模型通过率”，墨水在纸面洇开的形状，与墨微资本给投资者的招股说明书里的风险提示框惊人地相似——后来SEC的调查报告指出，这个被刻意淡化的风险提示，导致投资者损失超过47亿美元。
“还有这个。”探员点开的视频带着明显的马赛克，画面里的2010年经管图书馆走廊空无一人，只有应急灯的绿光在地面流动。沈墨的身影在闭馆后的监控盲区里出现，洗旧的牛仔裤在红外线下泛着浅灰，蹲在她常坐的座位下做着什么。
“这是我们恢复的服务器缓存。”探员放大画面角落，“他删除了原始录像，但备份系统还留着37秒的碎片。”
视频里的沈墨动作熟练得不像个大学生，手指在桌腿内侧划动的弧度，与后来在墨微资本安装窃听设备的姿势完全一致。颜微突然想起那天他递钢笔时，手腕内侧的疤痕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色的光泽——多年后芝加哥大学医学中心的报告显示，这种疤痕形态并非来自割伤，而是反复拆卸电子元件时被焊锡烫出的密集灼伤。
9月17日深夜，经管图书馆的闭馆音乐己经响过第三遍。颜微把《博弈论基础》推到沈墨面前，荧光笔在囚徒困境的支付矩阵上划出亮黄的线，“背叛”与“合作”两个单元格像两枚对峙的棋子，在台灯下泛着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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