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复博弈下，合作才是纳什均衡的最优解。”她的笔尖在“(3,3)”这个数字上停顿，那里是两个囚徒都选择沉默时的收益，“就像长期交易需要建立信任，单次欺诈或许能获利，但会摧毁整个市场。”
“那是理论状态。”沈墨用那支英雄钢笔在矩阵旁画了个星号，笔尖戳在“背叛”单元格上的力度几乎要划破纸页，“现实中信息不对称会摧毁信任——就像雷曼兄弟，明明知道CDO有问题，还是会卖给投资者。”他忽然抬头，廉价运动表的反光在镜片上闪过，“利己才是理性人的最优选择。”
窗外的秋虫突然停止了鸣叫，阅览室里只剩下空调的嗡鸣。颜微看着他鬓角的一缕头发，在台灯下泛着银白的光泽，像极了父亲书房里那支用了二十年的绘图笔——后来在纽约庆功宴上，她替他拔掉第一根白发时，发根处带着淡褐色的药渍，FBI的毒理学报告显示，这是长期服用抗焦虑药物的痕迹。
“你母亲的病。”颜微在草稿纸右上角写下“30万”，数字被蓝黑墨水晕开细小的毛边，“如果我们组队参加模拟盘大赛，冠军奖金有五万，加上我父亲介绍的实习...”
“我不需要。”沈墨合上书本的动作带着金属碰撞的脆响，书脊上的“格雷厄姆”字样被指甲磨得有些模糊，“上次说的投资建议，我拒绝。”
“这不是建议，是最优策略。”颜微把画好的决策树推过去，每个节点都标注着概率值，“合作的期望收益远高于你单打独斗——就像囚徒困境里，如果两个囚徒能沟通，就不会都判十年。”
沈墨的手指在“30万”那个数字上，钢笔的金属笔尖在纸页上留下浅淡的压痕。“你父亲是华尔街的交易员？”他突然抬起头，廉价运动表的表带在灯光下泛着塑料特有的光泽，“颜建国，对吧？2008年做空雷曼赚了上亿的那个。”
颜微的笔尖顿在“合作”二字的最后一横上。父亲的名字在圈内像个禁忌的符号，那些刊登着他照片的财经杂志，总在显著位置标注着“华尔街秃鹫”的标签。“你怎么知道？”
“我研究过他的交易记录。”沈墨调出手机里的K线图，2008年9月的雷曼股价走势图上，红色箭头密密麻麻地插在每个关键点位，“他在破产前三个月就开始建仓空头，比市场平均早了47天——这不是运气，是内幕信息。”
台灯的光晕在他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区域，让他的表情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了五岁。颜微想起父亲书房里那些锁在保险柜里的保密协议，封皮上的蜡印总带着股金属生锈的味道——多年后SEC的调查档案显示，其中一份协议的乙方签名处，有着与沈墨钢笔笔迹高度相似的连笔字。
“模拟盘比赛我参加。”沈墨突然把钢笔插进颜微的笔袋，笔帽上的胶带蹭过她的指尖，“但奖金归你，我只要比赛数据。”他站起身时，廉价运动表的表带突然断裂，金属扣坠落在地，在书架旁滚出清脆的声响——后来颜微在纽约证物室的显微镜下看到，这个表扣内侧刻着极小的“周”字，与周氏集团老总的私人印章完全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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