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8日晚上八点十七分，经管图书馆突然陷入一片漆黑。应急灯亮起的瞬间，颜微听见书架倒塌的轰鸣，紧接着是沈墨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别动，在我后面。”
他的手掌按在她的后背上，隔着衬衫能感觉到急促的心跳，像某种失控的高频交易。混乱中，颜微的膝盖撞到阅览桌的金属腿，钝痛沿着神经蔓延的轨迹，与多年后在芝加哥交易所被骚乱人群踩踏时的痛感重叠。沈墨弯腰扶她时，手机屏幕突然亮起，照亮了散落一地的书本，《证券分析》的绿色封皮在黑暗中像块发光的翡翠。
“《证券分析》第173页。”他捡起那本书，用手机闪光灯照着其中一页，格雷厄姆的文字在蓝光下泛着幽灵般的色泽，“投资的本质是对价值的回归预期，就像潮水退去才知道谁在裸泳。”
颜微的目光落在书页边缘，那里有几道深深的指甲划痕，在“债券估值”西个字周围形成扭曲的蛛网。书脊上贴着的“捐赠”标签己经泛黄，捐赠人姓名被利器刮得只剩模糊的“周”字轮廓，油墨残留的形态与周氏集团早期合同上的签名风格完全一致。
“上周在废纸堆里捡的。”沈墨快速翻过那一页，手机光闪过夹在书中的纸片时，颜微瞥见“今借到”和“月息3%”几个字，墨迹在纸面洇开的形状像朵垂死的花——多年后纽约南区联邦法院的证据展示台上，这份借据的原件旁边放着周氏集团2023年的洗钱记录，借款编号的前缀完全相同。
突然有人喊“着火了”，人群像受惊的鱼群涌向楼梯口。沈墨把书塞进颜微的背包，拉着她往安全通道跑的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经过消防栓时，颜微看见墙上的应急照明图，清华园的地图上，图书馆的位置被红笔圈出细小的圆点，旁边标注着“盲区A”——后来在沈墨的加密硬盘里，她发现了完整的校园监控分布图，每个红点都对应着周氏集团安装的窃听设备位置。
跑到一楼大厅时，颜微的白衬衫被人群挤得变了形。沈墨帮她整理衣领的手指突然顿住，钢笔里的蓝黑墨水在她胸口晕开不规则的图案。“像违约概率分布图。”他的指尖划过那个图案的边缘，指甲在“峰值”处留下浅淡的白痕，“尾部风险总是比预期的大。”
“是心电图。”颜微看着玻璃门映出的影子，那个暗红色图案在灯光下跳动，像某种无法被量化的情绪。她突然想起父亲说过的话：“金融模型能算出风险概率，却算不出人心的标准差。”
2023年纽约审讯室的显示器上，时间戳跳动在2010年9月18日23:17。沈墨戴着的口罩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那双在夜视模式下泛着绿光的眼睛，用细铁丝打开图书馆电子阅览室后门的动作，与多年后潜入SEC服务器机房的手法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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