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纽约南区联邦法院的听证会大厅里，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窗，在证人席上投下斑驳的光斑。颜微的指尖捏着那支Tiffany钢笔，笔帽上的Atlas纹路硌着掌心，像十二年前芝加哥服务器机房的键盘触感。她的目光掠过旁听席，第三排的周明远正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她，丝绸领带在灯光下泛着油滑的光，与2011年沈墨电子表的塑料光泽形成刺眼的对比。
"颜女士，"检察官的声音在穹顶下回荡，带着橡木家具特有的厚重感，"您能否确认，这段代码是沈墨先生2011年1月在芝加哥大学编写的？"他的手指在触控屏上轻点，巨大的显示屏上立刻滚动起绿色的代码流，像条苏醒的蛇。
颜微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旧书和檀香的味道，让她想起父亲书房里那些尘封的法律文书。"是的。"她的声音比想象中稳定，"我亲眼看到他输入这段代码，当时他解释说是'测试极端情况'。"她的钢笔在证词记录上写下"亲眼目睹"西个字，笔尖的力度恰到好处，既清晰又不张扬。
检察官按下遥控器，屏幕切换到代码的特写： elif terparty == "ZBZH": override_limits ——字体比其他代码略大，像是被反复修改过，每个字母的间距都透着刻意的掩饰。"这段代码的意思是，"检察官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当交易对手是ZBZH时，程序会自动绕过风险限制，对吗？"
"是的。"颜微的目光落在那个冒号上，它像把微型的钥匙，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正常情况下，CME的系统会对单笔超过100万美元的掉期交易进行人工审核，但这段代码可以跳过这个步骤。"她的记忆突然回到那个凌晨，沈墨快速关闭文件夹的动作，此刻在法庭的聚光灯下显得格外刺眼。
检察官调出CME的交易记录，2011年1月17日至24日，共有7笔黄金期货合约通过这个漏洞结算，总金额2300万美元，对手方代码均为"ZBZH"。"这些交易的实际受益方，"他调出银行流水，红色箭头在屏幕上连成线，像条吸血的蛇，"最终流向了周氏集团控制的离岸账户，对吗？"
空调的冷风从通风口灌进来，掀起颜微的白色衬衫。她突然想起2011年那个凌晨，沈墨制服袖口的咖啡渍与电子表的荧光，那些被忽略的细节此刻在法庭的聚光灯下，突然拼凑成完整的真相——就像当年她在CME结算单上发现的那个0.3%的偏差，看似微小，却足以让整个套利模型崩塌。她的指尖在橡木扶手上划出浅痕，像在刻下某种忏悔。
"反对！"周氏集团的律师突然站起来，丝绸领带在阳光下泛着油光，"这只是巧合！代码缩写不能作为证据！世界上有无数公司的缩写是ZBZH！"他的声音里带着刻意的傲慢，像在模仿华尔街那些操纵市场的大佬。
法官敲下法槌的瞬间，颜微的钢笔在证词记录上划出长长的斜线。她想起沈墨在芝加哥大学说过的话："市场无效性就是我们的阿尔法"——原来他说的"我们"，从来都包括周氏集团。那些关于"免费午餐"的诱惑，那些对"超额收益"的渴望，此刻都变成了法庭上的罪证，像回旋镖一样击中了最初的梦想。
检察官没有理会反对，继续展示证据："我们请语言学家对沈墨先生的代码风格进行了分析，发现这段代码的编写时间与其他部分不同，使用的变量命名习惯也存在显著差异——更重要的是，我们在他的硬盘缓存里找到了这段代码的早期版本，ZBZH被明确替换成了'Zhou's Group'。"屏幕上出现的对比图，像幅清晰的笔迹鉴定报告。
颜微的目光掠过旁听席上的周明远，他的脸色第一次变得凝重。她突然明白，沈墨那些看似天才的发现，不过是周氏集团精心设计的陷阱，而她和他，都只是这个巨大洗钱网络里的棋子——区别在于，他是心甘情愿的共谋，而她是后知后觉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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