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27日凌晨两点十七分，颜微被隔壁房间的开门声惊醒。暖气系统的嗡鸣突然变得刺耳，像某种警报的前奏。她套上大衣冲到走廊时，只看见沈墨的背影消失在电梯口，电子表的荧光在楼梯间投下细碎的光斑，像串移动的坐标。电梯数字从"12"跳到"1"的过程中，她数了17秒——足够记住他走向酒店旋转门的每个脚步。
酒店大堂的旋转门把寒风卷成漩涡，她跟着那道荧光走进七个街区外的24小时便利店。暖黄的灯光下，货架上的零食包装泛着廉价的光泽，与沈墨身上那件熨烫平整的制服形成诡异的对比。他正站在投币电话前，肩膀微微耸动，制服袖口还沾着未干的酒渍——后来监控录像显示，这个电话持续了17分43秒，与周氏集团香港办公室的通话记录完全吻合。
"漏洞会被堵上..."他的声音压得很低，电子表的微光在他脸上投下跳动的阴影，"至少需要一周...对，模拟盘的数据显示可行，每次最多能走500万，再多会触发CME的预警系统..."他的手指在电话亭的玻璃上划出数字，像在输入交易指令。
颜微躲在冷藏柜后面，手机的录音键被指甲按得发烫。零下15度的低温透过柜门渗进来，冻得她指尖发麻，但录音界面的波形图却异常活跃，像条波动剧烈的K线。她看见沈墨从制服内袋掏出一张折叠的纸，展开后对着电话念着什么，那些数字组合听起来像银行账号——后来国际刑警的追踪显示，那是巴哈马某离岸账户的信息，开户人是沈墨母亲的名字，地址却填的是清华宿舍。
"我母亲的手术费..."他的声音突然哽咽，电子表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在空荡的便利店里反弹出三声响，"你们答应过的...只要我提供漏洞，就先付50万...她不能再等了..."他的额头抵在电话亭的玻璃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像在自我惩罚。
便利店的微波炉突然"叮"地一声，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沈墨猛地回头，目光像雷达一样扫过货架，颜微下意识地蹲下身，额头撞上冷藏柜的金属隔板，疼得眼冒金星。透过货架的缝隙，她看见他弯腰捡电子表时，手腕内侧的疤痕被表带勒得发白，创可贴的边缘渗出暗红的血——后来她才知道，那是他用美工刀划的新伤，为了向周氏集团证明自己的决心。
等她再抬头时，投币电话前己经空无一人。只有地上的电子表还在闪烁，屏幕上显示着一串陌生的号码，通话记录里"己拨"栏的第一个条目，正是那个以"+852"开头的香港号码。收银台的店员打着哈欠扫过监控，对刚才的一幕毫无察觉——就像CME的监管系统，对那个0.3%的漏洞视而不见。
凌晨三点的芝加哥街道积着融化的雪水，颜微踩着水洼往酒店走，每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路灯的光晕在冰面上折射出扭曲的光，像沈墨那些被金钱扭曲的誓言。她突然想起沈墨在游船甲板上说的话，那些关于"失控"的指控——原来最害怕失控的不是她，而是他自己，害怕母亲的病，害怕贫穷，害怕那些永远还不清的债。
路过一家医院时，急诊室的灯光在雪雾里泛着惨白。颜微突然想起沈墨母亲的脸，那张在清华录取通知书复印件上的模糊照片，此刻却清晰得像在眼前。她掏出手机，录音文件的时长停在17:43，与CME那笔2300万交易的小数点位置惊人地吻合——仿佛这一切都是命运的精确计算，包括她的发现，他的挣扎，还有那些即将到来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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