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的伦敦，秋意己经很浓了。肯辛顿花园的落叶在脚下沙沙作响，像无数细碎的往事。颜微站在一栋维多利亚式建筑前，手里捏着把黄铜钥匙，是FBI探员昨天交给她的：“沈墨在伦敦的旧居，我们觉得你应该去看看。”
这栋公寓位于三楼，楼梯上铺着深红色的地毯，磨损程度显示它见证了至少十年的时光。钥匙插进锁孔的瞬间，颜微的心跳突然加速，像回到了2012年那个暴雨的外滩——有些门，一旦打开，就再也关不上了。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混合着灰尘和檀香的味道扑面而来，让她想起父亲书房里的旧书。客厅的家具很简单，一张沙发，一个书架，还有一张书桌，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早己蒙尘，但屏幕保护程序依然在运行——是段蒙特卡洛模拟的动态图像，无数条随机曲线在黑色背景上交织，最终汇成一条向上的趋势线。
书架上摆着几本金融教材，《期权、期货及其他衍生产品》的封面上，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给微微，等我们的基金上市。”字迹是沈墨的，笔锋比在清华时成熟了许多，却依然带着当年的执拗。
颜微的目光落在书桌旁的相框上，里面没有照片，只有一张折叠的纸。她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展开——是2012年高盛伦敦分部的offer，沈墨的名字在“候选人”一栏里，用钢笔签得龙飞凤舞。
offer的边缘己经泛黄，但内容依然清晰：年薪12万英镑，签约奖金5万，起始日期2012年9月1日。颜微的指尖轻轻抚过这些数字，突然想起沈墨在咖啡厅里兴奋的样子，想起他屏幕上的伦敦公寓照片——原来他曾经那么接近这个未来。
相框的背面贴着张便利贴，是沈墨的字迹：“永远不要忘记6月19日的雨。”
6月19日，外滩的暴雨，那个带着脏钱味道的吻，那张3000万的支票……颜微的心脏猛地抽痛了一下，像被offer边缘的硬纸划破了皮肤。她下意识地翻转offer，想看看背面是否有别的字迹——然后，她看到了那些改变一切的条款。
用黑色水笔写的字迹，力度深得几乎要划破纸页：
1. 放弃高盛offer，留在国内创立对冲基金，名称定为“墨微资本”。
2. 周氏集团首期注资3000万元人民币，占股30%，黑天鹅与粉红票据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黑天鹅与粉红票据最新章节随便看！享有一票否决权。
3. 沈墨需担任基金投资总监，配合周氏集团完成以下资产转移：
a) 2013年3月，将5000万美元通过香港子公司转移至巴哈马账户。
b) 2014年7月，利用黄金期货套利漏洞，洗白1.2亿人民币。
c) 2015年1月，配合完成颜建国家族信托的重组，将40%资产转入指定账户。
4. 事成之后，沈墨将获得周氏集团10%的股份，其母的所有医疗费用由集团承担。
最后是签名：“周明远”和“沈墨”，日期是2012年6月18日——也就是外滩暴雨的前一天。
颜微的手指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offer从掌心滑落，飘落在蒙特卡洛模拟的笔记本电脑旁。原来那个暴雨夜的承诺，那个“墨微资本”的梦想，从一开始就是个精心设计的陷阱——沈墨留下，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这份契约；他放弃高盛，不是为了爱情，而是为了周氏集团的股份。
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突然亮起屏幕保护程序的蒙特卡洛模拟，无数条随机曲线依然在黑色背景上交织、碰撞，最终汇成那条向上的趋势线。颜微看着这条线，突然明白它象征的不是他们的未来，而是周氏集团的洗钱路径——那些看似随机的交易，其实都是被精心设计的步骤，而她和沈墨，都只是这条线上的两个点，注定要沿着预设的轨迹，走向崩塌的终点。
窗外的伦敦开始下雨，雨点打在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像2012年外滩的暴雨。颜微捡起地上的offer，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自己的帆布包——和《家族信托协议》放在一起。
这两份文件，一份象征着她父亲的堕落，一份记录着她爱人的背叛，此刻像两具并排躺着的尸体，在她的包里散发着腐朽的味道。
离开旧居时，颜微最后看了一眼书桌旁的相框。阳光透过伦敦的雨幕，在offer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极了沈墨在清华图书馆里写的那个公式： 系统性风险 = 市场缺陷 × 人性贪婪 × 时间杠杆 。
时间杠杆，原来时间才是最可怕的变量。它放大了市场的缺陷，纵容了人性的贪婪，最终让那场始于2010年清华园的相遇，在2023年的伦敦雨幕里，落下了最残酷的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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