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6月的伦敦还浸在蔷薇花期的甜香里，碎片大厦的玻璃幕墙在夕阳下折射出金红色的光，将泰晤士河染成一条流动的熔金。沈墨坐在42层餐厅的靠窗位置，指尖无意识地着高脚杯的杯脚，杯壁上的水珠顺着螺旋纹滑落，在米白色桌布上洇出细小的圆点——像极了他此刻心里那些不断扩大的疑虑。
“沈，这是高盛伦敦的核心项目。”丽莎的指甲涂着宝蓝色的指甲油，在菜单上划出清脆的声响，“跨境并购中的汇率对冲，利润空间比你在芝加哥玩的黄金套利大十倍。”她将一份文件推过来，封面上的“保密”印章泛着哑光，“当然，操作上需要一点…灵活性。”
沈墨的目光落在“灵活性”三个字上，这是他来伦敦参加高盛短期培训的第三周，丽莎——这位哈佛毕业的女上司，总会用各种“工作晚餐”把他带到这座城市的制高点，然后用香槟和牛排作掩护，向他灌输那些游走在合规边缘的操作手法。
“上周教你的离岸账户嵌套，”丽莎突然凑近，香奈儿五号的香水味混着勃艮第红酒的单宁气息扑面而来，“在香港子公司的架构里再套一层BVI，就能完美避开CRS（共同申报准则）的监管——这可不是教实习生的常规内容。”
沈墨的衬衫领口突然有些发紧。他想起临行前周明远在上海外滩的承诺：“高盛的培训只是幌子，丽莎是自己人，她会教你真正的游戏规则。”当时他以为这只是句玩笑，首到丽莎递来的第一份“案例分析”，赫然是周氏集团2011年通过香港子公司转移资产的操作流程图。
“尝尝这个，”丽莎突然举杯，宝蓝色指甲在灯光下泛着冷光，“2005年的波尔多，单宁像丝绸一样顺滑——就像我们设计的交易结构，永远不会让监管机构尝到涩味。”
红酒杯碰撞的瞬间，酒液突然晃出杯口，深红色的液体在沈墨的浅灰色衬衫上洇开，像朵突然绽放的罪恶之花。“哦抱歉！”丽莎的惊呼里听不出丝毫歉意，她从鳄鱼皮手包里抽出条丝巾，带着同款香水味递过来，“先用这个擦擦，我的助理会帮你送件新衬衫到酒店。”
沈墨接过丝巾的瞬间，指尖触到布料上精致的刺绣——是只展翅的黑鹰，与高盛的标志惊人地相似。他突然想起芝加哥便利店的投币电话，周明远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丽莎的考验通过了，才能给你真正的权限。”
“下周我们要处理一笔2亿人民币的跨境资金，”丽莎用餐巾擦着嘴角，动作优雅得像在表演，“客户希望通过伦敦的比特币交易所洗白，再注入金丝雀码头的地产项目。”她的指甲在桌布上划出“ZBZH”的缩写，与周氏集团的秘密代号完全一致，“你的量化模型正好能用上，用随机游走算法掩盖资金轨迹。”
沈墨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窗外的伦敦眼正在缓缓转动，将这座城市的繁华尽收眼底，而他手里的宝蓝色丝巾，突然变得像条冰冷的锁链。三天前，他刚用这个算法帮周氏集团完成了第一笔测试转账，500万美元从上海自贸区的账户出发，经过香港、新加坡的比特币节点，最终变成伦敦某家壳公司的股份——整个过程用时72小时，干净得像被泰晤士河的水流冲刷过。
“沈？”丽莎的呼唤将他拉回现实，“你在走神。”她突然伸手，指尖擦过他衬衫上的红酒渍，动作暧昧得像在调情，“是不是还在想你那位清华小女友？”
沈墨的手机恰在此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颜微的微信头像——是他们在清华图书馆拍的合影，她举着《证券分析》挡住半张脸，露出的眼睛亮得像CME交易大厅的电子屏。“我该回酒店了。”他站起身，将宝蓝色丝巾随意塞进西装内袋，“明天早上九点的晨会。”
丽莎看着他仓促离去的背影，嘴角突然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她拿起手机，给加密通讯录里的“周”发送了条信息：“雏鹰开始啄食了，准备好下一步诱饵。”
沈墨走出碎片大厦时，暮色己经浸透了伦敦的街道。他站在泰晤士河畔，掏出那条宝蓝色丝巾，香奈儿的香水味在晚风中渐渐散去，露出布料深处绣着的小字——“Z&L”，周氏（Zhou）与丽莎（Lisa）的首字母缩写，像个精心设计的烙印。
他突然想起颜微在视频里说的话：“伦敦的晚霞是不是比芝加哥的好看？”那时他正站在酒店窗前，身后的丽莎刚帮他整理好领带，他对着镜头笑了笑，说：“没你好看。”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周明远发来的加密邮件：“7月1日前完成2亿资金转移，维多利亚公园旁的公寓写你名字。”附件里的房产照片上，落地窗正对着伦敦最昂贵的天际线——像块悬在他眼前的胡萝卜，引诱着他一步步走进精心挖掘的陷阱。
沈墨将丝巾扔进垃圾桶的瞬间，晚风吹起他衬衫上的红酒渍，那片深红色的痕迹在暮色里泛着不祥的光。他不知道的是，这条被刻意遗留下的丝巾，将在三天后成为颜微视频里的关键线索，像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掀起足以颠覆一切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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