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时间清晨六点，希思罗机场的玻璃穹顶将初升的太阳折射成无数道金线。颜微拖着半人高的行李箱，站在入境大厅的电子屏前，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沈墨酒店的地址是她从高盛培训手册的页眉上找到的，当时只觉得那行小字碍眼，现在却成了指引她走向风暴中心的罗盘。
坐上去市中心的希思罗快线时，车窗外的晨雾还未散去，绿色的田野在雾中若隐若现，像沈墨那些永远说不清楚的解释。颜微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沈墨发来的微信：“刚醒，伦敦今天有雾，项目会可能推迟，中午视频？”
她盯着屏幕上的问号，突然想起视频里他衬衫上的红酒渍，床头柜的宝蓝色丝巾，还有那句刻意模糊的“同事送文件”——这些碎片在晨光里突然变得锋利，割得她心口发疼。
酒店位于肯辛顿区，维多利亚式的红砖建筑爬满了常春藤，旋转门旁的侍者穿着笔挺的制服，看向她的眼神带着礼貌的探究。颜微报出沈墨的名字时，侍者的眉毛微微挑了一下：“沈先生昨晚有位女客人，凌晨才离开。”
电梯在12楼停下的瞬间，颜微听见走廊尽头传来模糊的说话声，其中一个女声带着明显的美式口音，笑着说：“…他那个清华小女友，怕是还不知道你的真实业务吧？”
她的心跳骤然加速，像台失控的高频交易机。走到1207号房门前时，那扇厚重的木门突然开了条缝，宝蓝色的丝巾正搭在门把手上，香奈儿五号的香水味从门缝里钻出来，浓烈得让人窒息。
颜微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房门。
沈墨站在玄关处，浅灰色衬衫的第三颗纽扣扣错了位置，露出锁骨处那片可疑的红晕——此刻被晨光照亮，能清晰地看到上面还残留着淡粉色的痕迹。他手里拿着条领带，看到她的瞬间，瞳孔骤然收缩，像被输入了止损指令的交易程序。
“微微？你怎么…”他的声音带着宿醉未醒的沙哑，手里的领带“啪嗒”一声掉在地毯上。
浴室的门突然开了，裹着白色浴袍的丽莎走出来，宝蓝色的指甲油在浴袍的映衬下格外刺眼。她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金发，看到颜微时不仅没惊讶，反而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哦，你就是那个清华小学妹？沈总提起过你，说你对金融模型很有天赋。”
颜微的目光掠过丽莎浴袍领口露出的项链——是条铂金蛇形链，与周明远在听证会上戴的那条几乎一模一样。“沈总？”她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尖锐，“高盛的培训生也配叫‘总’？”
沈墨突然挡在她面前，衬衫的褶皱里还残留着红酒的气味：“微微，你听我解释，丽莎只是…只是昨晚项目讨论太晚，就在沙发上睡着了。”他的手指紧紧攥着她的胳膊，力度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我们现在出去说，好吗？”
“解释什么？”丽莎突然轻笑一声，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黑天鹅与粉红票据 走到梳妆台前拿起口红，宝蓝色的膏体在唇上划出妖冶的弧线，“解释你如何帮周氏集团把2亿人民币通过比特币洗白？还是解释你答应周明远，事成之后就能拿到维多利亚公园的公寓？”
“丽莎！”沈墨的怒吼里带着绝望，他转身的瞬间，颜微看到他后颈的肌肉因为愤怒而绷紧，像根拉到极致的弓弦。
颜微突然推开沈墨，径首走向床头柜——那里的抽屉半开着，露出个黑色文件夹的边角，上面用银色记号笔写着“ZBZH”。她的指尖触到文件夹的瞬间，沈墨像疯了一样扑过来，两人在拉扯中撞翻了行李箱，衣服和书本散落一地，露出的不是她潜意识里害怕的避孕套，而是一叠打印整齐的交易记录，每一页都标着“比特币地址”和“伦敦地产项目编号”。
“这是什么？”颜微抓起最上面的文件，纸张边缘因为沈墨的用力而发皱，“ZBZH不是周氏集团的代号吗？沈墨，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丽莎靠在浴室门框上，慢条斯理地涂着指甲油：“小学妹，与其追究这些，不如想想你父亲的处境。”她突然抛出的话像颗炸弹，“颜建国在香港的账户上周刚收到一笔‘咨询费’，来源是沈总操作的比特币转账——你说，如果高盛合规部知道这件事，会怎么处理？”
颜微的呼吸突然停滞了。父亲的账户，比特币转账，周氏集团…这些词语像散落的拼图，在她的脑海里瞬间组合成完整的图案。她想起母亲病床前父亲憔悴的脸，想起《家族信托协议》上那些模糊的条款，原来她的家庭早就和这场肮脏的交易纠缠在了一起，而沈墨，就是那条隐藏的纽带。
“你用我父亲的名义洗钱？”颜微的声音带着颤抖，手里的文件在晨光里泛着惨白的光，“沈墨，我们说好的…我们说好要干干净净地做墨微资本！”
沈墨的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一个字。他的目光落在散落一地的文件上，那些标着“ZBZH”的纸张像无数只指控的眼睛，让他无处遁形。丽莎说得对，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干净——从接受周氏集团3000万注资的那天起，从在伦敦第一次帮他们转移资金开始，他就己经踏入了这片泥沼，还天真地以为能带着颜微一起上岸。
“走吧，丽莎。”沈墨突然捡起地上的领带，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让我和她单独谈谈。”
丽莎临走前，故意用宝蓝色的指甲划过颜微的脸颊，留下道冰凉的痕迹：“好好劝劝你的小男友，背叛周氏的人，下场通常不太好看。”她的高跟鞋声在走廊里渐行渐远，每一步都像踩在颜微破碎的信任上。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阳光透过落地窗斜斜地照进来，在地毯上投下锋利的光斑。颜微看着沈墨，这个她从清华图书馆就认识的少年，这个在芝加哥暴风雪夜紧紧抱着她的少年，此刻突然变得无比陌生——像幅被篡改过的名画，底色依然熟悉，细节却早己面目全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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