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房间的空气凝滞得像块铅。颜微坐在床沿，指尖无意识地着牛仔裤口袋里的钢笔，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沈墨背对着她站在窗前，晨光勾勒出他消瘦的肩膀，衬衫后襟的褶皱里还残留着丽莎的香水味——像个无法抹去的污点。
“那些文件，”颜微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沙哑，“是周氏集团的跨境资金调度表，对吗？”
沈墨没有回头，只是从烟盒里抽出支烟，打火机的火苗在晨光里跳跃，照亮他眼底的红血丝。“是。”他的回答简短得像在承认一项罪名，“2亿人民币，通过比特币混币服务洗白，注入伦敦的地产项目。”
“比特币混币？”颜微的指尖猛地收紧，钢笔硌得掌心发疼，“你用随机交易地址混淆资金来源，让监管机构无法追踪——这是洗钱教科书里的操作！沈墨，你在芝加哥教我的风险模型里，从来没说过可以这么做！”
沈墨转过身，烟灰落在地毯上，像个熄灭的星点。“模型是模型，现实是现实。”他的声音带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你母亲的手术费，你父亲的债务，我们的墨微资本…哪一样不需要钱？周氏集团是唯一愿意给我们机会的人。”
“机会？”颜微突然抓起床上的ZBZH文件夹，狠狠砸在他的胸口，“这叫机会？这是犯罪！你看看这些数字，”她指着其中一行加粗的金额，“1.2亿，足够让我们把牢底坐穿！”
文件夹掉在地上的瞬间，一叠照片从里面滑出来，是维多利亚公园旁的公寓内景，落地窗正对着伦敦眼的璀璨灯火。“这是周明远答应给我的，”沈墨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像在自言自语，“事成之后，还有墨微资本的绝对控股权…我以为…我以为这是我们唯一的出路。”
颜微看着那些照片，突然想起清华图书馆那个深夜，沈墨在“风险因子”一栏添上的“X=未知债务”。原来这个X不仅包括他母亲的医药费，还有他对周氏集团的依附——像个永远还不清的高利贷，利滚利，最终将他拖入深渊。
“出路？”她突然冷笑，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黑天鹅与粉红票据 笑声里带着泪水的咸味，“用我父亲的名义洗钱，就是你说的出路？沈墨，你在芝加哥便利店哭着说‘她不能再等了’的时候，是不是己经想好要用这种方式筹钱？”
沈墨的烟掉在地上，火星在地毯上灼烧出个小黑点，像个无法弥补的错误。“我没想把你父亲卷进来，”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是周明远找到他的，用你弟弟的抚养权威胁…微微，我也是被逼的。”
“被逼的？”颜微的目光落在他锁骨处的淡粉色痕迹上，那是丽莎留下的印记，“被逼着接受她的红酒，被逼着让她睡在你的酒店房间，被逼着戴上这条宝蓝色的丝巾？”她抓起门把手上的丝巾，狠狠摔在他脸上，“沈墨，你告诉我，这些也是被逼的吗？”
沈墨的脸被丝巾盖住的瞬间，肩膀猛地垮了下去。他没有去捡那条丝巾，只是任由它滑落在地，像条死去的蛇。“丽莎是周明远的侄女，”他的声音从丝巾后传来，带着绝望的颤抖，“她负责监督资金流向…我摆脱不了她。”
“摆脱不了？”颜微的质问在房间里反弹，“还是你根本不想摆脱？”
她突然想起蒙特卡洛模拟的原理——即使有无数种可能，最终的轨迹也取决于最初的选择。沈墨从接受周氏集团注资的那天起，就己经选择了这条布满荆棘的路，而她，不过是他沿途试图采摘的、一朵象征“干净”的花。
收拾行李时，颜微的动作快得像在执行平仓指令。她把散落在地上的书本一一捡起，却对那些ZBZH文件视而不见——仿佛只要不碰它们，就能假装这场肮脏的交易从未发生。
走到门口时，沈墨突然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别走，微微。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跟周氏集团切割，我会….”
颜微用力推开他，动作决绝得像删除错误代码。“沈墨，”她的目光最后一次落在他脸上，那双曾经让她心动的眼睛，此刻只剩下谎言和贪婪，“我们之间的风险敞口，己经大到无法对冲了。”
走出酒店的旋转门时，伦敦的晨雾己经散去，阳光透过常春藤的缝隙洒下来，在红砖墙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颜微的帆布包沉甸甸的，里面装着那支修补过的钢笔，和一颗被现实碾得粉碎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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