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警局的消防警报突然响起，刺耳的声音撕裂了平安夜的宁静，像一把锋利的刀划破了虚假的祥和。沈墨砸碎消防玻璃箱的瞬间，颜微闻到了硝烟和金属的味道，这种味道她太熟悉了——十二年前在芝加哥交易所，当他们为了抢在美联储加息前平仓而与其他交易员发生冲突时，空气中弥漫的就是这种味道，混合着肾上腺素和金钱的气息。
“沈墨！住手！”探员拔出配枪，对准他的后背，黑洞洞的枪口像一个深不见底的陷阱。警徽在应急灯的照射下闪着冷光，与沈墨眼中的疯狂形成鲜明对比。
但他像没听见一样，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完全无视了潜在的危险。他抽出红色的消防斧，斧头的红漆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像一滴凝固的血。他转身砍向墙角的金属桌——那里放着颜微送他的第一份生日礼物，一个定制的金融终端键盘，上面刻着他们的名字缩写“SM&YW”，字母周围还环绕着精致的K线图花纹。
“你以为这就能抹去证据？”颜微的声音在警报声中显得格外冷静，但握紧钢笔的手指己经泛白，指节因为用力而突出，像一颗颗坚硬的礁石。她看着那个熟悉的键盘，往事像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沈墨没回头，斧头落下的瞬间，键盘的塑料外壳裂开，发出刺耳的碎裂声，露出里面的电路板，那些交错的线路像一张复杂的关系网，连接着他们共同的过去。十二年前，他们就是用这个键盘编写出第一个套利模型，在模拟盘比赛中赚得第一桶“金”——虚拟的，但足以让他们相信未来可期，相信他们能凭借自己的才华，在这个残酷的金融世界里闯出一片天地。
“证据？”他笑了，笑声里带着血沫，嘴角的伤口裂开，鲜红的血液顺着下巴流下，滴在他昂贵的西装上，像一朵朵绽放的红玫瑰，“你以为那些代码、那些交易记录，能说明什么？说明我们曾经相信过‘公平’？”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嘲讽，像在嘲笑过去那个天真的自己。
斧头再次落下，键盘被劈成两半，像他们之间彻底断裂的关系。颜微突然想起他们第一次用这个键盘时的情景，那是在清华的计算机房，沈墨兴奋地敲打着键盘，说：“等我们有了自己的公司，就定制一个纯金的键盘，敲起来都带响。”那时他眼里的光，和此刻斧头反射的红光，形成了残酷的对比，像一个辛辣的讽刺。
“沪铜那笔单子，你明明知道是洗钱。”颜微的声音有些发抖，她努力维持的冷静正在崩溃，“你在笔记本上写过‘异常买单可能与LME库存变化有关’，那是周氏集团的手法，你早就知道！”她拿出那份作为证据的笔记本，翻到那一页，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
沈墨的动作停了。他缓缓转身，脸上有被玻璃碎片划破的伤口，血流到下巴上，像一条红色的线，将他的脸分割成明暗两半。“是，我知道。”他看着她，眼神里有某种颜微读不懂的情绪，像是痛苦，又像是解脱，“但你知道他们给了多少钱吗？够我母亲做三次透析，够我们在华尔街租一个像样的办公室。”
风雪从被撞碎的玻璃门灌进来，卷起地上的纸屑和灰尘，像一场微型的沙尘暴。颜微看着他手里的斧头，红色的漆在灯光下像凝固的血，突然想起他笔记本上的那句话：“距离还清债务还有1095天”——原来有些债务，一旦开始偿还，就永远没有尽头，它会像一个无底洞，吞噬掉所有的原则和底线。
她想起他们刚到华尔街时的日子，挤在狭小的公寓里，吃着廉价的快餐，却对未来充满希望。那时沈墨常说：“等我们成功了，就把母亲接来纽约，最好的医生，最好的医院。”这个愿望像一个灯塔，指引着他们在金融市场的惊涛骇浪中前行，却没想到，最终会把他们引向深渊。
“你以为这样就能救你母亲吗？”颜微的声音里充满了失望，“你以为用肮脏的钱换来的生命，会让她安心吗？”她想起沈墨母亲的照片，那个慈祥的女人，眼神里带着温柔的光芒，她绝不会希望儿子用这种方式来救她。
沈墨的眼神黯淡了下去，斧头在他手中微微颤抖。“我没有选择。”他说，声音里带着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在这个世界上，钱就是选择权，没有钱，就只能被命运摆布。”
警笛声越来越近，红蓝交替的灯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沈墨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他人生的缩影——光明与黑暗交织，希望与绝望并存。颜微看着他手里的斧头，突然意识到，他砍碎的不仅是那个键盘，还有他们共同的过去，那些美好的回忆，那些纯真的梦想，都在斧头落下的瞬间，化为了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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