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十八年的秋霜刚染白辽东的柞树林，辽东都指挥使司的加急军报便闯入应天府：鞑靼太尉纳哈出率部突破金山边墙，劫掠了辽河套的三座屯卫，还在营前竖起木牌，用蒙汉双语写着“大明忙着烧药罐，顾不得边墙”。
朝堂之上，朱元璋攥着军报的手指泛白。朱标出列奏道：“父皇，辽河套屯卫是洪武十五年新设的‘军屯防疫示范区’，按《大明防疫法典》，每卫皆有‘药械库’与‘隔离营’，鞑靼此次突袭，竟能精准焚毁药库，其中定有蹊跷。”
朱雄英捧着刚编完的《边地防疫歌谣》，稚嫩的声音带着笃定：“孙儿在太医院见过辽东送来的药材账册，上月有两千斤苦参去向不明，而苦参正是防治军中疥疮的要紧药材。”
沈然躬身补充：“臣查到，洪武十六年纳哈出部也曾在大同附近劫掠，事后查获的战利品中，有三百斤当归——那批当归原是大同卫药库失窃的物资。当时负责大同卫药监的，正是燕王殿下麾下的千户张保。”
朱元璋目光扫过朱棣，沉声道：“老西，你镇守北平三年，辽河套的屯卫指挥使多是你的旧部，这事你怎么说？”
朱棣出列叩首：“父皇明鉴！儿臣早己严令边将不得私通鞑靼，定是纳哈出用诡计诱骗了个别贪利之徒。臣愿率军驰援辽东，定将叛将与鞑靼一并剿灭！”
“不必。”朱元璋敲了敲龙椅，“雄英，你带沈然去辽东。按法典启动‘军屯防疫督查’，持朕的‘尚方宝剑’，凡阻挠者，先斩后奏。”他顿了顿，“老西，你在北平待命，没有朕的旨意，一兵一卒不得出山海关。”
朱棣领命时，袖口下的拳头己攥出血痕。待朱雄英的船队离港，他立刻召来道衍：“当年让你安插在辽东的人，该动了。”道衍呈上密信，上面画着辽河套屯卫药库的布防图——那是洪武十七年燕王府借“慰问边军”之名，让画工偷偷绘成的。
辽东的初雪比往年早了半月。朱雄英抵达辽河套时，被焚毁的药库还在冒烟，焦黑的木架上残留着未烧尽的药袋，依稀能辨认出“防风”“荆芥”的字样。屯卫指挥使李兴跪在雪地里，甲胄上的冰碴簌簌掉落：“太孙殿下，鞑靼来得太急，末将……”
“李将军去年还向父皇奏报‘军屯无疫’，怎么库房里连防瘟的艾草都只剩这么点？”朱雄英指着墙角的残枝，声音虽轻，却让李兴额头冒汗。沈然蹲下身，从灰烬里捻起一块熔珠：“这是铅锡合金，是药库门锁的材质——看熔痕，是从内部打开的。”
当晚，一个断臂老兵摸到朱雄英的营帐，掏出用油布裹着的账册。老兵是洪武十西年随沐英平定云南的旧部，因伤转至辽东屯卫：“太孙殿下，这是前药库官王克己留下的，他说有人用‘燕王府商队’的名义，每月都来拉药材，王大人不肯同流合污，上月被人推下山崖，对外说他‘失足坠崖’。”
账册上的墨迹还带着潮气，“某月某日，送黄柏五百斤至北平商队”“某月某日，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大明医途开局我治好了马皇后》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燕王府亲卫刘三来取硫磺”的记录触目惊心。朱雄英想起洪武十五年随父亲巡查北平，曾见燕王府后院堆着许多辽东产的药材，当时朱棣说是“给麾下将士备的冬药”。
“硫磺既能炼丹，也能制火药。”沈然指着“硫磺”二字，“纳哈出部近来频频用火药炸开边墙，怕是与此有关。”
话音未落，外面传来喧哗。原来是屯卫的士兵爆发了疥疮，患处流脓水，却无药可治。几个老兵哭喊道：“去年王大人在时，每月都给我们发苦参汤泡澡，今年……今年药库就没见过苦参的影子！”
朱雄英当机立断：“立刻从盖州卫调药！按法典第三章，启动‘军屯隔离预案’，凡患病士兵即刻迁入隔离营，衣物用沸水蒸煮，营房撒石灰消毒！”他转身对老兵道，“请您带禁军去拿李兴，就说他‘通敌盗药，致军生疫’！”
李兴被抓时，正将一包药材塞进蒙古信使的行囊。面对账册，他瘫倒在地：“是燕王殿下的意思……他说纳哈出答应，只要能让辽东军卫疫病缠身，就帮他把辽河套划为‘燕王封地’……”
消息传回北平，朱棣正在府中看道衍新解的《孙子兵法》。道衍捻着念珠：“殿下，王克己的账册若送回应天，怕是要引火烧身。不如借疥疮疫情，散布‘太孙不懂军务，只会用汤药误事’的流言。”
朱棣冷笑：“本王早己安排好。让辽东的萨满去说，这场疥疮是‘上天厌弃朱明’的征兆，只有废了那劳什子法典，疫病才会平息。”
而此时的隔离营，朱雄英正跟着沈然给士兵涂药膏。一个患疥疮的百户骂骂咧咧：“都是你们这些南蛮子，放着刀枪不练，整天捣鼓药罐子，才让鞑靼打进来！”
朱雄英没有动怒，只举起一本《洪武西年辽东疫疠档案》：“洪武西年，纳哈出还没打过来，辽东军卫就因疥疮减员三成。那年冬天没有药，冻死病死的士兵堆成了小山。王大人留下的账册说，去年用苦参防治，疥疮发病率降了八成——这不是误事，是保命。”
他让人抬来从纳哈出营中缴获的药材：“你们看，这些黄柏、苦参，都是从咱们药库抢的。鞑靼都知道药材能保命，我们自己反倒要扔了它？”
士兵们看着那些熟悉的药材，渐渐沉默。那个百户摸着患处的药膏，忽然红了眼眶——去年他弟弟就是死于疥疮引发的败血症。
三日后，盖州卫的药材送到，疥疮疫情得到控制。朱雄英在药库的残垣上，用烧黑的木炭写下“药库即粮仓，防疫即守边”。这字迹，与洪武十二年朱元璋在滁州卫药库题写的“军无疫则强”，竟有几分神似。
回应天的船上，朱雄英把辽东的账册呈给朱标：“父皇，儿臣总算明白，为何爷爷要在《大诰》里写‘盗药如盗军器’——药库守不住，边墙再高也没用。”
朱标抚摸着儿子冻裂的小手，想起洪武十三年胡惟庸案中，查获的私藏药材竟比太医院还多。那时朱元璋说：“治国如治疫，病灶有时不在外敌，在萧墙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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