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的雪比应天冷。
沈然裹紧了身上的貂皮袄,看着城门楼上“北平卫”的匾额被雪覆盖了大半。三天前他们混在漕运的粮船里北上,沿途的驿站都挂着相同的灯笼——莲花纹的灯罩里,藏着盏特制的油灯,灯芯是用硫磺混着桐油做的,夜里会发出淡绿色的光。
“先生,前面就是燕王府了。”王砚指着街尽头那座朱漆大门,门环上的铜狮被雪冻得发亮。他们扮成药材商人,推着辆装着假麝香的独轮车,车轴上抹了层厚厚的猪油,这样走在雪地上不会发出太大声响。
刚到王府侧门,就被两个侍卫拦住。“干什么的?”侍卫的刀鞘上缠着红绸,那是王府亲卫的标记。沈然递过通名帖,上面印着“顺和药行”的印章——正是扬州那个药行的名号。
侍卫接过帖子时,沈然注意到他袖口露出的锦缎,上面绣着半朵莲花。“等着。”其中一个侍卫转身进去,另一个盯着他们的独轮车,眼神像鹰隼一样。
王砚的手悄悄摸向车底的匕首,那里藏着从应天带来的密信。沈然轻轻按住他的手,摇了摇头。雪落在少年的睫毛上,凝成细小的冰粒,他的鼻尖冻得通红,却死死咬着嘴唇没出声。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那个侍卫出来了,身后跟着个穿青袍的中年人。那人脸圆圆的,留着三缕胡须,看见沈然时眼睛亮了一下:“是沈先生吧?在下是王府的长史葛诚。”他说话时,右手的食指在袖口里动了动,那是太医院药工特有的手势。
沈然心里一动。去年在应天,他见过葛诚几面,那时他还是个不起眼的文书,怎么会突然成了王府长史?“葛大人客气了。”沈然拱手道,“听说王府需要些上好的麝香,特来孝敬。”
葛诚笑着摆手,引他们进了侧门:“燕王殿下最近总失眠,正需要这东西。”他边走边说,脚下的雪被踩得咯吱响,“不过先生也知道,北平不比应天,规矩多……”
说话间,他们穿过一道月亮门,院里种着十几棵松树,每棵树上都挂着个小牌子,写着药材的名字。沈然看见最粗的那棵松树上挂着“附子”,树底下的雪被踩得结了冰,像是常有人来。
进了正厅,葛诚让下人上了茶,茶水泛着淡淡的苦味。沈然刚端起茶杯,就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一个穿着蟒袍的年轻人走了进来,面如冠玉,眼神却像淬了冰。
“你就是沈然?”年轻人坐在主位上,手指敲着桌面,“应天来的消息,说你毁了本王的船。”他说话时,嘴角噙着笑,可眼神里没有半分笑意。
沈然放下茶杯,心里己经明白了七八分。眼前这人正是燕王朱棣,只是比画像上看起来更年轻,也更危险。“殿下说笑了。”他起身行礼,“在下只是个药商,哪敢毁殿下的船?”
朱棣忽然笑了起来,笑声在空荡的大厅里回荡:“药商?沈先生在应天掀翻胡惟庸的时候,可没说自己是药商。”他拍了拍手,两个侍卫押着个人进来,那人被打得满脸是血,正是扬州那个“跛脚掌柜”。
“认识他吗?”朱棣的目光像刀子,“他说,你从他身上拿走了样东西。”
沈然看着掌柜身上的伤,突然想起那天晚上炸开的漕船。这人明明该在船上,怎么会出现在北平?“在下不认识。”他稳住心神,“许是殿下认错人了。”
朱棣没再追问,反而站起身走到沈然面前,大明医途开局我治好了马皇后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大明医途开局我治好了马皇后最新章节随便看!一股淡淡的檀香扑面而来。“本王知道你是父皇派来的。”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不过你回去告诉父皇,北平很好,不用他费心。”
这时葛诚突然咳嗽了几声,手里的茶碗晃了晃,茶水溅在地上,洇出个深色的印子。沈然注意到他的袖口沾着点黄色的粉末,像是硫磺。
“沈先生若是没事,就请回吧。”朱棣转身坐下,端起茶杯,“葛长史,送送沈先生。”
出了王府,王砚才敢大口喘气,拉着沈然的袖子问:“先生,我们现在怎么办?”少年的手冻得冰凉,却攥得很紧。
沈然回头望了眼王府的大门,门楼上的琉璃瓦在雪光里闪着光。“我们得找到那个‘莲池’。”他想起朱元璋的话,“朱棣的秘密,多半就在那里。”
当天夜里,沈然和王砚悄悄潜回王府。雪还在下,掩盖了他们的脚印。他们顺着白天看到的松树,摸到后院的角落,那里果然有个池子,池面上结着冰,冰下隐约能看见些枯萎的莲叶。
池边有座小亭子,亭子里放着张石桌,桌上刻着棋盘,棋子是用玉石做的,其中一颗黑色的棋子裂了缝,里面嵌着点红色的东西——像是朱砂。
王砚趴在冰面上,用石头砸开个小洞,洞里的水冒着寒气。他伸手进去摸了摸,掏出个用油布包着的东西,打开一看,是张地图,上面标着北平周围的粮仓,每个粮仓旁都画着朵莲花。
“先生你看!”王砚的声音压得很低,“和应天城外的标记一样!”
沈然刚要接过地图,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葛诚举着灯笼站在那里,脸色在灯光下惨白如纸。“沈先生,你们不该来的。”他的声音发颤,“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呐喊声,火把的光从院墙那边照过来。“快走!”葛诚推了沈然一把,“他们发现了!”
沈然拽着王砚跳进旁边的柴房,透过门缝看见朱棣带着侍卫跑了过来,手里拿着把剑。葛诚挡在池边,不知道在喊些什么,突然被朱棣一剑刺穿了胸膛。
鲜血溅在冰面上,像朵绽开的红梅。
沈然捂住王砚的嘴,看着葛诚倒在雪地里,手里还攥着半块朱砂。少年的身体在发抖,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在下巴上结成了冰。
外面的脚步声渐渐远了,沈然才拉着王砚从柴房后面的狗洞钻了出去。北平的雪还在下,落在身上,冷得像刀割。
“先生,葛诚为什么要帮我们?”王砚的声音带着哭腔。
沈然想起葛诚袖口的硫磺粉,想起松树上的“附子”牌,想起他最后挡在池边的样子。“因为他和我们一样。”他望着王府的方向,那里的灯火己经灭了大半,“他不想让北平变成第二个应天。”
他们走在雪地里,脚印很快被新雪覆盖。沈然忽然停下脚步,从怀里掏出那张从漕船上找到的锦缎。月光照在上面,莲花纹里的金丝在雪光中闪着微弱的光。
“王砚,”沈然的声音很轻,“我们得回应天。”
少年抬起头,眼里还含着泪:“回去告诉陛下这里的事?”
“不。”沈然摇摇头,把锦缎折好,“我们得去太医院。葛诚袖口的硫磺,和应天御药房的一样。”他想起李医官被提拔时的样子,想起那些掺了草乌的附子,“这里的事,比我们想的更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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