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织造局的朱漆大门前，两个锦衣卫正守在石狮旁。他们腰间的腰牌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沈然瞥见牌面刻的莲花纹里，藏着极小的“吕”字，与茶肆掌柜说的莲花盏底款一致。更让他心惊的是卫卒靴底的纹路，是朵完整的莲花，与燕王书房地砖上的暗纹完全相同。
王砚突然往旁边的绸缎庄退了两步。沈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见铺子里挂着匹金线锦缎，上面绣的莲塘图案里，每朵莲花的花蕊都藏着个小字，连起来正是“初十，午时三刻”。缎面的边缘有处磨损，露出的线头是银灰色的，与太医院密室钥匙上的银丝同色。
“那是东宫尚衣监的样式。”王砚的声音压得极低，少年的指尖点着锦缎上的莲蓬，“每个莲子的位置，都对应着观星台的座位。你看最中间那朵最大的，莲子数量正好是九个——朱元璋的寿宴，陪坐的皇子皇孙正好九人。”沈然数过去，果然见那莲蓬里嵌着九颗金线莲子，其中最亮的那颗，位置恰在御座正前方。
绸缎庄的掌柜正拿着账本对账，算盘珠子打得噼啪响。沈然看见账本摊开的那页，记着“莲纹盏百二十只，初十送观星台”，下面用朱笔批了个“允”字，笔锋与朱允炆东宫的批注分毫不差。掌柜的袖口露出半枚令牌，莲纹的缺口处嵌着块红宝石，与燕王书房里那枚镇纸的材质完全相同。
两人刚绕到织造局后巷，就听见仓库里传来凿击声。沈然扒着墙缝往里看，见十几个工匠正用錾子凿着金砖，每块砖的侧面都刻着朵半开的莲花。一个戴着玉冠的公子哥站在旁边监工，腰间玉佩的龙纹断口，竟与沈然怀里那半枚严丝合缝。更让他脊背发凉的是公子哥的袖口——露出的莲纹锦缎，与北平王府雪地里那摊染血冰面下的残片，是同一块料子。
“吕大人说了，每块砖的暗格里都要嵌足硫磺。”工匠的声音传出来，带着苏州口音，“尤其是刻着龙纹的那几块，得用西域的赤金箔包着，说是要给万岁爷添福寿。”沈然看见他们往暗格里塞的油纸包，上面印的莲花图案，与太医院李医官药柜上的标记完全一致。
王砚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袖。少年指着仓库墙角的木箱，里面堆着些残破的莲花盏，盏底的“吕”字被人用利器划掉了，露出下面更深的刻痕——是个“李”字，与太医院账册上那个模糊的姓氏完全吻合。箱底还沉着枚青铜钥匙，纹路与沈然从太医院密室找到的那把，竟是同一模子铸出来的。
巷口突然传来马蹄声。沈然拽着王砚躲进堆柴草的棚子，看见方才那个玉冠公子哥骑马出来，身后跟着辆马车，车帘上绣的莲纹里藏着北斗七星的图案，勺柄正指着观星台的方向。公子哥路过柴草棚时，腰间玉佩晃了晃，沈然借着阳光看清了全貌——那是枚完整的龙纹佩，断裂处的磨损痕迹，分明是人为敲碎的。
“是皇太孙的仪仗。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大明医途开局我治好了马皇后 ”王砚的声音带着颤，少年认出了马夫腰间的腰牌，“那是东宫侍卫才有的麒麟纹。”沈然突然想起朱标塞给自己玉佩时的眼神，太子怕是早就知道他的好孙儿在做什么，那些看似指向燕王的线索，或许从一开始就是烟幕弹。
柴草棚的角落里，堆着些废弃的锦缎。沈然捡起一块，上面用金线绣的星图，与观星台的黄道经纬仪完全对应。其中代表紫微星的位置，被人用朱砂点了个圈，旁边绣着朵极小的莲花，花瓣数量正好是六片——对应着朱元璋的六十寿辰。
仓库里的凿击声停了。沈然听见工匠们在收拾东西，有人说：“李医官的药该送来了吧？昨儿说好用莲心调的秘药，得掺在金砖的黏合剂里。”另一个人应着：“早送来了，刘嬷嬷亲自押的车，说是用东宫的莲子熬的，保证见血封喉。”
沈然的指尖冰凉。他摸出怀里的玉佩，与从王家屯带来的莲纹令牌叠在一起，两者的锯齿状缺口竟拼出个“杀”字。去年北平王府雪地里的那摊血，太医院密室里失踪的药工，观星台烧毁的角楼，还有眼前这些嵌着硫磺的金砖——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可怕的真相：初十那天，观星台不仅要走水，还要出人命。
巷口的更夫敲了晌午的梆子。沈然看着玉冠公子哥的马车往应天府衙去了，车辙里的金砖碎屑在阳光下闪着金粉，与观星台栏杆上的贴金同出一源。他突然明白为何燕王书房的熏香总带着龙涎香——王爷怕是也被卷进了这局，那枚刻着半朵莲花的鱼鳞甲胄，或许就是燕王府的私兵。
王砚正用柴草里的细枝在地上画着什么。沈然凑过去看，是观星台的布局图，少年把金砖的位置、莲花盏的摆放、甚至侍卫的换班时间都标了出来——这些全是从刘嬷嬷儿子吕忠的药渣里找到的，那些看似无意丢弃的药包，其实是用密码写的布防图。
“先生你看，”王砚指着图上的御座位置，“这里的地基下是空的，能藏下十车桐油。”沈然想起昨夜王砚听到的摩斯密码，“三石硫磺，五车桐油”，加上这些嵌着毒药的金砖，足够把整个观星台炸上天。而那个坐在御座上的人，正是六十大寿的朱元璋。
远处传来苏州织造局收工的号子声。沈然将那块绣着星图的锦缎揣进怀里，与玉佩和令牌放在一起，那里的温度己经快要灼穿皮肉。他忽然明白朱允炆为何要用青铜莲子做信物——皇太孙怕是早就布好了局，从太医院的药，到苏州的金砖，再到观星台的宴席，所有的一切都围绕着“莲”字展开，这不仅是场刺杀，更是场精心设计的献祭。
柴草棚外的阳光渐渐斜了。沈然看着王砚在地上补全最后一处暗格的位置，少年的指尖在“观星台最高处”几个字上停住，那里正是初十那天要摆放檀木盒的地方。他想起燕王府阁楼暗格里的那个盒子，此刻怕是己经在路上了，里面装着的，或许就是点燃这一切的火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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