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医官的蟒袍下摆还在滴水，沈然认出那是暗渠里的水，混着硫磺的腥气。男人突然扯掉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道从眉骨划到下颌的疤痕，伤口边缘泛着青黑，与北平王府雪地里的血渍颜色完全相同。“十年了。”他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每说个字都牵动疤痕，“沈监正的儿子，果然比老子更懂得藏锋芒。”
王砚突然往李医官脚下扔了块石子。沈然这才注意到男人的靴底沾着红泥，泥渍里混着细小的莲瓣，与苏州织造局仓库的标本完全一致。“先生小心！”少年的喊声未落，李医官己经拔刀刺来，刀风里裹着股奇异的香气，是龙涎香混着附子的味道，与太医院后墙的气息同源。
沈然侧身躲开时，匕首划在李医官的蟒袍上，撕开的裂口露出里面的里衣，布料上绣着的九朵莲花，每朵花心都有个“朱”字，针脚走势与青铜莲子的云纹完全吻合。“你父亲当年就该安分守己。”李医官的刀突然转向王砚，“非要查什么观星台走水，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
王砚往石阶下滚去，撞翻了盏莲灯。灯油泼在地上，燃起的火苗竟呈莲形，烧过的地方露出青石板，上面刻着的“九莲夺嫡”西字，被人用朱砂填过，渗出的红痕在火光里泛着油光，与李医官疤痕的颜色相同。“这些都是朱允炆的手笔！”少年的声音混着烟火气，“他想借皇孙的血破龙气！”
李医官突然大笑起来，笑声震得头顶落下碎石。沈然看见他从怀中掏出个银盒，打开的瞬间飞出无数赤红虫子，每只虫背都有北斗七星纹，落在石板上留下的痕迹，与观星台的星轨图完全吻合。“你以为吕从山是主谋？”男人用刀挑起只虫子，“他不过是替死鬼罢了。”
虫子突然扑向沈然的脖颈。他猛地后退，撞在石门上，门楣的莲纹突然亮起，射出九道红光，将虫子钉在地上。那些虫子死后化作银水，在石板上汇成“初十午时三刻”六字，笔画里混着细小的鳞片，与燕王府莲池里捞出的鱼鳞片完全相同。
“这莲蛊可是用九位皇孙的心头血喂大的。”李医官用靴尖碾着银水，“沈先生要不要尝尝？”他突然往王砚那边扔了把虫子，少年慌忙躲闪时，腰间的玉佩掉在地上，裂开的纹路里露出“燕”字——原来这玉佩竟是燕王所赐。
沈然突然想起李医官密室的药柜。最底层的暗格里藏着本账册，上面记录的药材用量，恰好能炼制九份破龙气的药引，每份的配伍都对应着位皇孙的生辰八字。“你假死就是为了偷炼药引？”他握紧匕首逼近，“青衫人后颈的刺青，根本就是你刻的！”
李医官的刀突然停在半空。沈然看见他后颈的半朵莲纹正在蠕动，像是有活物在皮下钻动。“你以为我想做棋子？”男人的声音突然发颤，疤痕处渗出赤红的液体，滴在地上的银水里，竟浮出完整的“朱”字，“朱允炆用莲蛊控制我们，谁不听话就会虫噬心而死。”
石门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沈然转身看见吕从山带着青衫人冲进来，老人手里的青铜莲子钥匙在火光下泛着冷光，身后跟着九个披甲卫兵，盔甲上的莲纹徽记，与亲军都尉府的完全相同。“李医官倒是会躲。”吕从山的拐杖往地上一顿，杖头的莲花突然张开，露出里面藏着的银针，“朱允炆殿下有令，带你去观星台领赏。”
李医官突然往自己心口刺了刀。沈然看见他掏出颗血淋淋的心脏，上面爬满了赤红虫子，每只虫都在啃噬心尖的“燕”字，那是用朱砂写的，与燕王匕首的刻字完全相同。“这颗心早就不是我的了。”男人将心脏往吕从山扔去，“你们要的药引，拿去吧！”
混乱中，王砚突然拽着沈然往石门侧的暗门跑。那是道嵌在石壁里的窄门，门轴缠着的铁链上，挂着九枚青铜莲子，每个莲子都刻着不同的皇孙名字。少年摸出其中枚刻着“允熥”的莲子，往锁孔里一塞，暗门竟“咔嗒”开了，露出后面的密道，道壁上画满了诡异的符咒，每个符咒都由无数“朱”字组成。
“这是通往观星台的密道。”王砚的声音发颤，指尖拂过符咒时，那些“朱”字突然亮起，映出壁上隐藏的地图，标注着九个皇孙的囚禁位置，每个位置都画着朵莲花，“我在李医官的莲叶上见过！”
沈然听见身后传来虫鸣。他拽着王砚往密道深处跑，道壁的符咒在跑动中连成锁链，将追来的卫兵拦在后面。那些卫兵被虫群吞噬时发出的惨叫，竟与观星台铜钟的悲鸣频率相同。“这些符咒是用莲蛊的虫卵画的。”沈然盯着道壁上的红光，“遇活物就会唤醒虫子。”
密道突然变宽，露出座石室。正中的石台上摆着口青铜鼎，鼎里盛满了暗红色液体，漂浮的莲叶上躺着九枚玉佩，每枚都刻着皇孙的名字，其中枚刻着“允炆”的玉佩，背面竟有半朵莲纹，与李医官后颈的刺青拼在一起，显出“朱”字。
“这是聚阴池。”王砚指着鼎沿的刻度，“用九个处子的心头血和着莲蛊虫卵熬的，李医官的账册上记着！”他突然打翻了旁边的莲灯，灯油泼在石台上，燃起的火苗里浮出无数人影，都是些年轻女子的轮廓，脖颈处都有细密的针孔，与暗渠里那女子的伤痕完全相同。
沈然在石台下摸到道暗格。打开的瞬间飞出只银鸟，翅膀上刻着的星图，缺的正是紫微星的位置。鸟腹里藏着张纸条，上面用朱砂写着“燕王假死”西字，笔迹与燕王书房的批文完全相同。“原来燕王早就知道计划。”他捏着纸条的手突然发颤，“他在等朱允炆自投罗网。”
石室突然剧烈摇晃起来。沈然看见鼎里的液体开始沸腾，浮出的莲叶突然全部竖起，露出背面用鲜血写的“初十”二字，笔画里游着细小的赤红虫子，与莲蛊的幼虫完全相同。“时辰快到了！”王砚指着道壁的沙漏，沙子漏尽的刻度正好对着午时三刻，“我们得去救皇孙！”
密道尽头的石门突然炸开。吕从山带着青衫人冲进来，老人手里提着盏莲灯，灯芯竟是用人骨做的，燃烧时冒出的黑烟在半空凝成莲花形，落下的灰烬里混着细小的牙齿，与观星台青铜鼎下的残留物完全相同。“把他们扔进聚阴池！”吕从山的拐杖往石台上顿，“给莲蛊当养料正好。”
青衫人扑过来时，沈然拽着王砚往鼎后躲。男人的刀劈在鼎沿上，溅起的暗红色液体落在地上，竟燃起幽蓝的火苗，烧过的地方露出密道的入口，道壁上刻着的“亲军都尉府”五字，被人用朱砂涂过，渗出的红痕与鼎里的液体同色。
“这些都是燕王的安排！”沈然突然大喊，匕首刺向青衫人的后颈，“他故意让你们以为能控制莲蛊！”刀尖划破刺青的瞬间，青衫人突然惨叫起来，皮下的莲纹像活物般蠕动，裂开的皮肤里钻出无数赤红虫子，落在地上化作银水，汇成“朱”字。
吕从山突然往鼎里扔了把粉末。沈然闻到股刺鼻的气味，是硫磺与硝石的混合味，与北平王府雪地里的残留物同源。鼎里的液体开始冒泡，浮出的莲叶全部化作灰烬，露出九枚青铜莲子，在沸水里旋转成北斗七星阵，缺的紫微星位置，恰好对着石台上的“允炆”玉佩。
“燕王根本没来！”吕从山的声音带着癫狂，“他早就被莲蛊噬心而死！”老人突然撕开自己的衣襟，胸口的莲纹刺青正在溃烂，钻出的虫子比之前的更大，背甲上的“朱”字己经模糊，“这天下终究是朱允炆的！”
王砚突然将“允炆”玉佩扔进鼎里。青铜莲子瞬间炸开，溅出的银水在半空凝成九道莲形光轨，将吕从山罩在里面。那些虫子闻到银水的气息，疯了般扑向老人，啃噬声里混着骨头碎裂的声响，与太医院密室里的药碾声完全相同。
沈然拽着王砚冲出石室时，密道正在坍塌。道壁的符咒全部亮起，在身后形成道火墙，烧过的地方露出隐藏的石阶，通往观星台的方向。石阶尽头的出口被块巨石堵住，石上刻着的莲纹里，藏着九枚青铜莲子的凹槽，沈然将从聚阴池捞出的莲子逐个嵌入，巨石缓缓移开的瞬间，正午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观星台的青铜鼎正在冒烟。沈然看见九个皇孙被绑在鼎沿，每人头顶都悬着枚青铜莲子，阳光透过莲子折射在地上，连成的图案竟是“九莲夺嫡”西字。而鼎旁站着个穿龙袍的人影，正用朱砂笔在黄纸上画符，笔尖滴落的红墨在地面汇成半朵莲花，与李医官后颈的刺青完全相同。
“沈先生来得正好。”那人转过身，脸上的莲纹面具在阳光下泛着油光，“快来看这场好戏。”面具突然裂开，露出朱允炆那张扭曲的脸，他的眼睛里爬满了赤红虫子，瞳孔里映出的莲影，与暗渠里的莲蛊完全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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