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的空气里飘着龙涎香。沈然数着道壁上的青铜莲子，不多不少正好西十八枚，对应着洪武年间的西十八卫。王砚用匕首撬开其中枚，莲子里藏着的不是蛊虫，而是卷微型的布防图，标注着皇城九门的守卫换班时辰，墨迹里混着的莲籽粉末，与太医院药圃的完全相同。
"这些是陛下留给燕王的。"沈然认出图上的朱砂批注，笔迹与燕王书房的批文致，"但每个莲子都被动过手脚，布防图的角落多了个莲形标记。"他指着标记里的小字"炆"，"朱允炆早就篡改了布防，难怪亲军都尉府能在皇城来去自如。"
王砚突然在道壁摸到处凹陷。形状与暗河找到的青铜莲子吻合，嵌入的瞬间，密道两侧弹出排莲形灯盏，灯油燃烧的香气里混着附子的辛烈，与太医院后墙的味道同源。灯光照亮的石阶上，散落着些细小的骨骼，骨头上的齿痕与莲蛊啃噬的痕迹完全相同，只是尺寸更小——像是刚出生的婴儿骸骨。
"朱允炆在这里养过幼蛊。"沈然捡起块指骨，断面的新鲜程度说明死亡时间不超过三个月，"这些婴儿的生辰八字，恐怕都与皇孙们相合。"他突然想起药柜里的"龙骨"粉末，那些人骨磨成的粉，原来混杂着婴儿的骸骨。
密道突然分岔。左侧的通道飘着硫磺味，右侧则传来流水声。王砚的火把照到岔路口的石碑，上面刻着"左通承天门，右达金水河"，碑底的莲纹被人用刀刮过，露出下面的"洪武"二字。"李医官的莲叶上写着'莲心在水不在天'。"少年指着右侧通道，"我们该走这边。"
沈然却注意到左侧通道的地面。那里的青砖有被撬动过的痕迹，缝隙里的红泥与苏州织造局仓库的标本完全相同。他用匕首挑起块松动的砖，下面露出个银制莲花罐，罐里的赤红虫子己经死去，虫背的"朱"字却异常清晰，与朱允炆眼眶里钻出的莲蛊完全致。"这是朱允炆留下的陷阱。"他将罐子扔向左侧通道，落地的瞬间传来剧烈的爆炸，硫磺与硝石的气味弥漫开来，"他算准我们会信李医官的话。"
右侧通道的流水声越来越近。道壁的青铜莲子开始震动，发出的嗡鸣与燕王的铜钟频率相同。沈然的莲印突然发烫，他按住王砚的肩膀："这里的水有问题。"少年低头看向脚下的积水，水面倒映的他们身后，竟站着个披甲的人影，甲胄上的莲纹徽记正在滴血。
那人影突然举起刀。沈然拽着王砚躲开时，刀刃劈在道壁上，迸出的火星照亮了对方的脸——是吕从山的亲随，左眼己经溃烂，露出里面蠕动的莲蛊，虫背的"朱"字正在褪去，显露出"燕"字的轮廓。"你们逃不掉的。"亲随的声音像是两人在说话，半是自己的嗓音，半是尖锐的童声，"莲蛊己经认主，沈然就是新的容器。"
王砚突然将火把戳向亲随的溃烂处。龙涎香的火焰让莲蛊剧烈挣扎，亲随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皮肤下的虫群疯狂蠕动，竟在背上拱出个莲形的凸起。沈然趁机用匕首刺穿他的咽喉，喷涌的黑血里浮着无数细小的虫卵，落在积水里立刻孵化，变成通体雪白的幼虫——与太医院药柜里的银罐中虫子完全相同。
"这些是被驯化的莲蛊。"沈然用匕首挑起只幼虫，虫背的"燕"字在火光下格外清晰，"吕从山的人早就被燕王替换了，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体内的是'燕'字蛊。"他突然明白李医官为何要种半只莲蛊，"共生之蛊能让你察觉同类的位置，对不对？"
王砚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少年摸着自己的脖颈，那里的皮肤下，莲形的蠕动越来越明显。"李医官说过，共生之蛊会互相感应。"他的声音带着颤抖，"刚才那人背上的莲形凸起，位置与先生你的莲印完全相同。"
通道尽头的石门突然亮起。门楣上的洪武年号下，刻着幅巨大的星轨图，紫微星的位置嵌着枚青铜莲子，莲子的云纹里藏着"沈"字。沈然将掌心的莲印贴上去，石门发出"轧轧"的声响，露出后面的水潭，潭中央的青铜莲台上，躺着颗拳头大小的晶石，晶石里裹着的，竟是半颗跳动的心脏，表面覆盖着莲形的血管。
"这就是莲心。"沈然的声音带着震撼，心脏的搏动频率竟与他的心跳完全致，"是用我父亲的心脏炼制的。"晶石表面的血管突然亮起，与他手臂的莲印连成线，"父亲当年没死在观星台，他被朱允炆做成了活药引。"
王砚突然指向水潭周围的石壁。那里刻着无数名字，每个名字旁都画着朵莲花，其中"沈监正"三个字被朱砂圈住，旁边的莲花有九片叶子，每片叶子都写着个"死"字。"这些是被用来炼制莲心的人。"少年认出其中个"吕"姓名字，莲花只有片叶子，"吕从山的家人也在里面，难怪他会被胁迫。"
莲心突然发出强光。沈然的莲印与晶石里的心脏产生共鸣，水潭的水面浮现出父亲的虚影，老人正用青铜莲子在观星台的鼎壁刻字，刻的正是"莲生九子，子噬主"。"父亲早就知道莲蛊会反噬。"沈然的眼泪滴在水面，虚影突然转向他，嘴唇动着却说不出话，手指指向莲心的下方。
王砚潜入水中。片刻后他浮出水面，手里拿着块青石板，上面刻着"洪武三十一年，莲心成，镇龙脉，待燕至"。石板的边缘有个莲形的凹槽，恰好能容下燕王的玉佩。"这是陛下的旨意。"少年的声音带着激动，"他要燕王用莲心镇压被朱允炆破坏的龙脉。"
石门突然传来撞击声。吕从山的声音在外头嘶吼："把莲心交出来！否则我炸了这里！"硫磺的气味越来越浓，沈然看见门缝里渗进的火星，亲随们手里的火把正往通道里扔。"朱允炆虽然死了，但他的余党还想借莲心控制皇孙。"他将莲心塞进王砚怀里，"你带莲心去找燕王，我来挡住他们。"
王砚突然抱住他的腰。少年脖颈处的莲形凸起越来越明显，皮肤下的蛊虫似乎感应到危险，发出幽幽的蓝光。"李医官说过，共生之蛊能同生共死。"他从袖中掏出枚青铜莲子，是观星台鼎耳里找到的那枚，"先生忘了？北斗缺的那颗星，是要两个人才能补全。"
撞击声越来越响。沈然看着水潭中央的莲台，突然有了主意。他将父亲的莲心放在莲台上，又把燕王的玉佩嵌进青石板，石板与莲台结合的瞬间，整个水潭开始旋转，形成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的莲心发出的金光，竟与皇城上空的莲形光柱完全吻合。
"这才是九莲护龙的真正阵法。"沈然拽着王砚往密道深处退，"莲心不是用来控制莲蛊的，是用来净化它们的。"身后的石门终于被撞开，吕从山带着亲随冲进来的刹那，漩涡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所有的莲蛊在金光中化为银水，渗入石板的缝隙里。
沈然在失去意识前，看见父亲的虚影对着他微笑。水潭中央的莲台上，青石板与莲心融合成完整的星轨图，紫微星的位置，赫然是他与王砚交握的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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