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的人潮像退潮般渐渐散去，持续了半个多小时的喧闹慢慢平息。校门口的马路重新露出原本的轮廓，只剩下几个收拾摊位的小贩和零星离开的家长，连空气里的甜腻气味都淡了几分。我的帆布包也彻底瘪了下去，轻飘飘地晃在肩上，只剩下最底下几包用牛皮纸裹着的缝衣针，还有一小撮混在塑料袋里的纽扣，硌得包底微微发沉。
我沿着墙根往巷子深处走，找了个堆着旧木箱的僻静角落，背靠着冰凉的砖墙，迫不及待地把帆布包卸下来，往地上一放。手刚碰到裤兜，就感觉到里面硬币硌着的沉甸甸的分量，心脏忍不住“砰砰”跳得快了些。
哗啦啦——！
把口袋里的零钱一股脑全倒在干净的箱盖上！分币（一分的锃亮，两分的发乌，五分的边缘磨得圆润）、毛票（一角的印着拖拉机，两角的画着长江大桥，五角的是纺织女工）瞬间堆成了小小的山，在夕阳下闪着细碎的光。
指尖带着点抑制不住的兴奋颤抖，开始分门别类地清点。先把分币归成三堆：一分的排得整整齐齐，数到最后是38枚；两分的稍显零散，一枚枚摞起来，总共25枚；五分的最厚实，叮叮当当地码好，刚好17枚。再数纸币：一角的薄薄一沓，12张；两角的稍显少见，数了两遍确定是8张；五角的最气派，只有2张；最底下还压着一张一元的纸币——是下午那个被奶奶拽着的小男孩，偷偷掏出压岁钱，一口气买了十面小镜子和五盒蛤蜊油，说要送给班上的女同学，当时他红着脸把钱塞给我时，手心都在冒汗。
心算像拨算盘似的飞快运转：分币合计得算仔细——38枚一分是38分，25枚两分是50分，17枚五分是85分，加起来总共173分，换算成元就是1.73元。毛票更得拎清：12张一角是1.2元，8张两角是1.6元，2张五角是1元，加起来正好3.8元。再加上那张大团结似的一元纸币……
总收入：1.73 + 3.8 + 1 = 6.53元！
看到这个数字，我愣了一下——扣除当初进货的成本十七块八毛，这净赚的不是负数吗？负十一块二毛七分？
不对！脑子立刻转过来弯——成本是批发价的十七块八毛，作者“废墟造梦师”推荐阅读《我绿我自己？首长爹震怒中》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但我卖出的可是零售价！而且今天卖的只是其中一部分！
我蹲在地上，手指无意识地划过那堆零钱，仔细回想下午的交易：批发价购入的商品，我定的价格比批发价高，却比市场上那些固定摊贩低了不少，就是为了走量快——
- 水果糖：批发时半斤约250颗，成本大概1块钱。我卖一分钱两颗，算下来250颗能卖1.25元。今天估摸着卖了有200颗，光这一项就收回约1元。
- 山楂片：批发半斤花了8毛钱，切成圆片后用小纸片分包，一分钱一小撮能分三十多份，今天卖了差不多一半，收了约5毛钱。
- 铅笔：批发时一毛钱两支，我卖一毛五两支，每两支能赚五分钱。下午卖了三十支左右，收入约2.25元，光利润就有7毛5。
- 橡皮：批发时是一大块切开来的，三分钱一块的成本，我卖一毛钱三块，算下来每块能赚半分钱，积少成多也有不少。
- 卷笔刀：五分钱一个批的，卖五分？不对，是三分钱批发，卖五分，每个赚两分，卖了二十多个，也有西毛多的利。
- 小镜子和蛤蜊油更是赚头——镜子三分钱一面，卖一毛；蛤蜊油五分钱一盒，卖两毛，那个小男孩一口气买了十面镜子五盒油，光这单就赚了一块多。
虽然没法精确到每一分钱，但粗略一算就心里有数：今天下午短短一个多小时，投入的十七块八毛钱货物，卖掉了大约三分之二，收回现金六块五毛三。剩下的货物（缝衣针、纽扣这些）成本大约占三分之一，也就是六块钱左右。这么一来，今天下午的净利润，至少在五毛钱以上！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摸到一块钱的边！
要知道，这时候工厂学徒工一个月工资才十八块，五毛钱够买两斤玉米面，能让一个人省着吃两天。
更重要的是，我攥着那枚五分硬币，指尖感受到冰凉的金属温度，心里比赚了钱更踏实——这个模式是可行的！成本低，周转快，风险还可控（货物体积小，市管会来了能随时转移）。夕阳穿过巷口的缝隙照过来，把那堆零钱染成了温暖的金色，我看着它们，第一次真切地觉得，这片陌生的天地里，真的能靠自己站稳脚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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