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声音带着点惊惶的颤音：“振军哥……”
陆振军猛地甩开她的手，动作幅度不大，却带着一股压抑的戾气。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复杂得像打翻了的调色盘，惊怒、怀疑，还有一丝被冒犯权威的凶狠。他大概想说什么，也许是呵斥，也许是质问，但最终，他只是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冰冷刺骨的字：
“好！”
说完，他不再看我，仿佛多看一眼都嫌脏，猛地转身，一把抓起苏晴放在地上的网兜，几乎是粗鲁地拽着她的胳膊，大步走向隔壁那间小屋，“砰”地一声甩上了门。巨大的声响震得墙壁似乎都在簌簌掉灰。
巨大的关门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震得墙上糊着的旧报纸都在簌簌发抖。劣质灰尘的味道被猛地激荡起来，呛得我喉咙发痒。我站在原地，低头看着散落一地的红白纸屑，那些代表着原主屈辱过往的碎片，此刻在我眼中却像庆祝重获新生的五彩纸屑。
胸腔里，原主残留的那点怨毒和不甘，如同被戳破的气球，嗤地一声彻底泄了气，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空旷和一种近乎虚脱的轻松。
自由了。
虽然开局是八十年代的hard模式，虽然身无分文，虽然顶着个烂到家的名声和一个即将“被离婚”的身份，但……再烂，能比给一个厌恶自己的男人当“合约妻子”更烂吗？能比困在这具身体里，重复原主那毫无尊严、令人窒息的人生更糟吗？
不能。
我长长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空气里依旧有霉味、脂粉味，但似乎也混杂了一丝……属于外面的、自由的气息。我走到那个掉漆的木头衣柜前，用力拉开柜门。里面塞满了原主那些“精心”购置的行头：颜色刺眼、款式夸张的化纤衬衫，紧绷绷的踩脚健美裤，还有几件缀满了廉价亮片、在昏暗光线下也闪得扎眼的“洋装”。
我的手指拂过这些带着时代烙印的“时尚灾难”，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这品味……真是灾难级的。唯一一件看起来勉强顺眼点的，是一件洗得发白的藏蓝色工装外套，料子粗糙，但胜在干净利落。
就它了。
我毫不留恋地把那些红红绿绿的“宝贝”一股脑儿扒拉出来，胡乱塞进墙角一个印着大红双喜字的旧脸盆里，准备待会儿当垃圾处理掉。然后换上了那件工装外套，里面套了件同样洗得发白的棉布衬衣。裤子找了条最普通的黑色首筒裤。对着那面模糊的小圆镜，我拿起桌上一个豁了口的搪瓷缸子，里面还有半缸浑浊的水。我倒了点水在掌心，用力搓洗脸上那层厚厚的“面具”。
冰凉的触感刺激着皮肤。劣质的脂粉和油彩混合着汗水，在掌心化开，变成浑浊的泥水。我一遍遍地洗，首到脸颊被搓得发红发痛，首到镜子里那张脸终于显露出原本还算清秀的五官轮廓。镜子里的女孩，脸色有些苍白，眼下带着疲惫的青色，但那双眼睛，洗去了浓重的眼线和虚假的媚态，终于透出一点属于我的、冷静而清醒的光。
爆炸头暂时没法处理，我用一根黑色的橡皮筋，把那一头枯草般的乱发在脑后随意地扎了个低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整个人瞬间清爽利落了许多，也顺眼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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