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一切，我环顾这间小小的、充满了原主扭曲执念的屋子。目光扫过墙角那个堆满“垃圾”的脸盆，扫过地上刺眼的纸屑，最后落在书桌抽屉里——那里应该放着原主所有的“家当”。
拉开抽屉，里面果然空空荡荡。只有一个印着牡丹花的旧手帕包着的小布包。我打开布包，里面是一小叠零散的纸币和钢镚儿。最大面额是两张五元的“大团结”，剩下的是一堆一元、两元、五角、一角的毛票，还有几个一分、两分、五分的硬币。数了数，总共……十五块三毛七分。
这就是原主林晚晚奋斗了一年，在陆振军眼皮子底下抠抠索索攒下的全部身家。这点钱，在1982年，大概够一个单身工人省吃俭用活个把月？但也仅此而己了。
我掂量着手里这轻飘飘的“巨款”，心里迅速盘算着。坐吃山空肯定不行，八十年代，遍地是黄金，但也需要启动资金和人脉。眼下最要紧的，是找个落脚点，然后……搞钱！
把这点可怜的财产小心地揣进工装外套的内兜里，我最后看了一眼这间令人窒息的屋子，没有丝毫留恋，拉开门走了出去。
楼道里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经年累月的油烟味和公共厕所的异味。筒子楼特有的嘈杂声浪扑面而来：隔壁邻居家收音机里咿咿呀呀放着《甜蜜蜜》，声音开得老大；楼下不知道谁家在炒菜，锅铲敲打铁锅的声音哐当哐当响；远处传来小孩追逐打闹的尖叫和大人的呵斥……
生活的气息，真实而喧闹。这感觉，竟比刚才那死寂的婚房鲜活百倍。
我快步走下狭窄、堆满杂物的楼梯。刚走到一楼昏暗的楼道口，一个端着痰盂、烫着满头小卷发的胖大婶正好从水房那边拐过来，差点跟我撞上。
“哎哟！”胖大婶吓了一跳，手一抖，痰盂里的污水差点溅出来。她稳住身形，抬起眼皮，待看清是我时，那张原本带着点歉意的胖脸瞬间拉了下来，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嘴里毫不客气地啐道：“呸！丧门星！晦气！”
声音又尖又利，在楼道里激起回音。
是楼里的邻居，王婶。出了名的嘴碎刻薄，尤其看不起原主林晚晚那种“靠爬男人床”的做派，平时没少在背后指指点点，当面也从不给好脸色。
若是原主，此刻大概会又羞又怒，要么掩面逃走，要么尖声回骂，然后成为更多人茶余饭后的笑料。
我脚步只是微微顿了一下，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仿佛没听见那句恶毒的咒骂，径首从她身边走了过去。肩膀甚至不轻不重地擦了一下她端着痰盂的胳膊肘。
“你……！”王婶被我这种彻底的漠视噎了一下，大概觉得没占到便宜，更加气急败坏，在我身后拔高了嗓门，故意冲着楼上喊：“瞧瞧！瞧瞧！这没脸没皮的劲儿！男人都不要了还这么横！我看她能横到几时！”
尖利的嗓音像刀子一样刮着耳膜。我挺首脊背，脚步没有丝毫迟疑，快步走出了筒子楼那黑洞洞的单元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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