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底的傍晚,暑气未消,燥热的风裹挟着城市特有的、混杂着煤烟和尘土的味道扑面而来。夕阳的余晖给这片充斥着灰色筒子楼、低矮红砖房、杂乱电线杆和老旧宣传画的世界镀上了一层暗金色的光晕。
这就是1982年的城市一角。
我站在楼门口,深吸了一口这并不算清新的空气,胸腔里那点因王婶带来的最后一丝憋闷也随风散了。目光扫过街对面灰扑扑的副食品商店,门口排着不长不短的队伍;几个穿着汗衫、摇着蒲扇的老头坐在墙根下的小马扎上闲聊;一辆墨绿色的老式解放牌卡车突突突地喷着黑烟驶过,卷起一片尘土……
陌生,却又带着一种粗粝的生命力。
下一步,去哪?
原主的记忆里,除了围着陆振军转,几乎一片空白。娘家?记忆碎片里浮现出一对同样市侩贪婪、把女儿当摇钱树的中年夫妇脸孔。回去?等于自投罗网,重新被吸干榨净。朋友?呵,以原主那臭名昭著的名声和奇葩性格,能有什么真心朋友?
正思索间,肚子不争气地发出一阵响亮的咕噜声。饥饿感像只无形的手,猛地攥紧了胃袋。从穿越过来到现在,滴水未进,还经历了一场精神风暴,身体早就发出了抗议。
目光落在街角一个支着帆布棚子的小摊上。棚子上用红漆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大字:老张馄饨。简陋的灶台冒着腾腾热气,几张油腻腻的小方桌摆在棚子下,零星坐着几个食客。
就它了。
我走过去,找了个靠边、相对干净的桌子坐下。
“同志,吃点什么?”一个系着脏围裙、头发花白的老头拿着个油腻腻的小本子走过来,声音沙哑,脸上没什么表情。
“一碗馄饨。”我言简意赅。
“一毛五,粮票二两。”老头眼皮都没抬,在本子上划拉了一下。
粮票?我愣了一下。这才想起这是计划经济的尾巴,买东西不光要钱,还得要票。我迅速翻找记忆。原主那点可怜的家当里,好像……没有粮票?记忆里,她的口粮都是跟着陆振军的军官供应走的,自己根本没存下什么票证。
“……没有粮票,多给点钱行吗?”我试探着问,声音压低了些。
作者“废墟造梦师”推荐阅读《我绿我自己?首长爹震怒中》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老头终于抬起头,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了我一下,那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大概把我当成了那种想钻空子的城里“盲流”。
“没票?”他嗓门提了起来,带着点公事公办的刻板,“没票吃啥馄饨?面粉不要票啊?肉不要票啊?去去去,别耽误我做生意!”他不耐烦地挥挥手,像驱赶苍蝇。
周围几张桌子上的食客也投来了目光,有好奇,有漠然,也有和王婶如出一辙的鄙夷。
胃里的饥饿感火烧火燎。一股久违的、属于底层挣扎的窘迫感涌了上来。八十年代,没有票证,连一碗最便宜的馄饨都吃不上?这开局,真是够“爽”的。
我捏了捏口袋里那几张薄薄的纸币,压下心头的烦躁,正准备起身离开,另想办法。
“老张头,嚷嚷啥呢?”一个略显沙哑但透着爽利的女声插了进来。
我循声望去,只见馄饨摊旁边,一个用木板和油毡搭成的简易小烟摊后面,坐着一个中年女人。她大概西十多岁,梳着齐耳短发,脸盘圆润,皮肤被太阳晒得微黑,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碎花短袖衬衫。此刻,她正磕着手里的瓜子,朝这边看来,脸上带着点看热闹的笑意。
“喏,这位女同志,没带粮票。”老张头朝我努努嘴,语气依旧硬邦邦。
那卖烟的女人目光在我脸上转了一圈,又落到我洗得干干净净、扎着马尾的头上,眼神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大概原主林晚晚那副“惊世骇俗”的妆容在这片家属区太有名,她此刻的素面朝天反而让人一时没认出来。
“多大点事儿,”女人吐掉嘴里的瓜子皮,站起身,拍拍手上的灰,走了过来。她从自己那个装零钱的铁皮盒子里翻找了一下,拿出两张皱巴巴的纸票,拍在老张头油腻的小本子上,“喏,二两粮票,算我的。给这位同志下碗馄饨,多加一勺汤,瞧这脸色白的。”
她的动作干脆利落,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熟稔。
老张头看了看那两张粮票,又看看女人,撇撇嘴,没再说什么,收起本子转身去下馄饨了。
我有些意外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女人。萍水相逢,出手相助?在这个人情冷暖格外分明的年代,尤其在我顶着“林晚晚”这个臭名的情况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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