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村西头赵寡妇家的院子里，气氛有些微妙。赵寡妇，三十出头，早年丧夫，带着个半大闺女，性格泼辣能干，是王家村“造纸工坊”原料组的得力干将。此刻，她正叉着腰，眼神像探照灯一样上下打量着眼前局促不安的父子俩。
老的，就是张老爹，五十多岁，背有点驼，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刻满沟壑，手指关节粗大变形，一看就是常年干苦力的。小的叫张铁柱，二十出头，个子挺高，骨架宽大，但眼神带着点木讷的憨厚，手脚似乎无处安放。
“楚姑娘，”赵寡妇转向旁边气定神闲喝着水（系统纯净水）的楚楚，声音洪亮，“人带来了！张老爹和他儿子铁柱，张家村的。说是……愿意让铁柱入赘俺家？” 她说着，自己脸上也有点臊得慌，但眼神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寡妇门前是非多，有个壮劳力入赘，日子肯定好过些，何况现在王家村的日子这么好。
楚楚放下水碗，目光平静地扫过张老爹父子。张老爹紧张地搓着手，不敢抬头。张铁柱更是低着头，盯着自己的破草鞋，大气不敢出。
“张老爹是吧？”楚楚开口，声音温和，“听说你带着儿子来投靠我们王家村？愿意入赘赵嫂子家？”
“是……是，楚姑娘！”张老爹声音发颤，噗通一声就要跪下，被楚楚用眼神制止了（她实在不喜欢这套），“俺们张家村……遭了旱，又……又闹了蝗虫，实在活不下去了！听说王家村有仙师保佑，有活路，俺……俺就厚着脸皮带铁柱来了！铁柱他力气大！肯干活！不挑食！求楚姑娘……和赵家嫂子，给……给条活路！” 他说得情真意切，老泪纵横。
张铁柱也跟着他爹，笨拙地作揖，闷声道：“俺……俺有力气！能干活！”
楚楚没说话，看向赵寡妇。赵寡妇心软了，叹了口气：“唉，也是个苦命人。楚姑娘，你看……”
楚楚点点头，脸上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赵嫂子心善，这是好事。不过……”她话锋一转，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咱们王家村的规矩，想必张老爹在路上也听说了些？”
陈先生适时地拿着那卷用“云纹笺”写的、字迹工整的《王家村村规（暂行）》，面无表情地站了出来。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平板的、毫无起伏的语调，清晰地念道：
“村规第一条：凡王家村村民及新入籍者，当以村为家，同心同德。工坊之事，乃仙师所赐，全村之根基。严禁探听、泄露工坊秘方工艺！违者，视为背叛全村，轻则驱逐，重则送官究办，祸及亲眷！”
陈先生念完第一条，特意停顿了一下，目光锐利地看向张老爹父子。
张老爹浑身一哆嗦，脸色发白，连忙摆手：“不敢！不敢！俺们绝对不敢打听！俺们就是……就是想有口饭吃，有地方住！”
张铁柱也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俺……俺啥也不问！让干啥就干啥！”
楚楚满意地点点头：“很好。陈先生，把村规给张老爹和铁柱各抄一份，让他们按个手印。以后每日上工前，由各组组长领着念一遍，务必牢记于心！”
张老爹父子忙不迭地应下，按手印的时候手都在抖，仿佛按的不是入籍文书，而是生死状。
“至于活计嘛……”楚楚看向张铁柱那副壮实的身板，“铁柱力气大，先去原料组，跟着王老实他们砍树皮、搬麻料。张老爹……”她看了看张老爹有些佝偻的背和变形的手，“您这手……以前是做什么的？”
“回……回姑娘，”张老爹有些局促，“俺……俺以前在老家，给……给窑上背过煤，也……也进山采过石头……” 他声音越说越小，似乎觉得这活计太低贱。
“采过石头？”楚楚眼睛微不可查地一亮，“那正好。赵三哥那边在清理黑虎岭的石灰矿，正缺懂点石头的人手去帮忙清理矿道、辨认矿脉。张老爹，您就跟着赵三哥去吧，工钱按壮劳力算，管吃住。”
去矿上？张老爹先是一愣，随即大喜过望！这可比在原料组干那些又脏又臭的活计强多了！至少……没那么大味儿！而且工钱还高！
“谢楚姑娘！谢楚姑娘！”张老爹感激涕零。
张铁柱被王老实领走，开始了他在原料组与恶臭树皮、破麻布为伍的“新生涯”。张老爹则跟着赵三刀的一个手下，满怀希望地去了黑虎岭石灰矿。
日子一天天过去。张铁柱在原料组干得确实卖力，虽然人木讷了点，但力气是真大，一个人能顶俩。王老实对他颇为满意，偶尔还多给他半个窝窝头。张老爹在矿上也兢兢业业，凭着多年和石头打交道的经验，帮着清理矿渣，辨认含石灰岩的层位，倒也得了赵三刀几句夸奖。父子俩在王家村算是初步安顿下来，吃得饱，穿得暖，赵寡妇家也多了个壮劳力，日子比以前舒心不少。
王家村依旧在高速运转。“云纹笺”的名声越来越响，订单从安阳县扩展到了邻县，甚至州府都有商人慕名而来。楚楚开始有计划地在王家村外围，靠近水源和原料产地的地方，筹建更大规模的分工坊，并让鲁七按她画的图样，尝试制造更大型、更省力的水车用于驱动石臼捶打浆料。陈铁头则从护村队里挑选了一批最精壮、最忠心的年轻人，开始了更系统的格斗和队列训练，隐隐有了点“私兵”的雏形。
就在一切按部就班、欣欣向荣之际，一个意想不到的转折，发生在张老爹身上。
这天，赵三刀风风火火地冲进楚楚的书房，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兴奋和难以置信的表情：“楚姑娘！有……有重大发现！是张老爹！那个新来的张老爹！”
楚楚正在研究一份陈先生整理的硝石需求报表（制冰和部分实验消耗越来越大），闻言抬起头：“张老爹？他怎么了？矿上出事了？”
“不是出事！是发现宝贝了！”赵三刀喘着粗气，“他在清理黑虎岭矿洞深处一条废弃的、以前采石留下的狭窄侧洞时，脚下一滑，摔进了一个被碎石半掩着的、更深的小坑里！人没事，就是蹭破了点皮！但他爬起来的时候，在坑壁上摸到了一些……一些奇怪的石头！”
“奇怪的石头？”楚楚心念一动。
“对！”赵三刀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粗布包，打开，里面是几块灰白色、夹杂着些微黄色或褐色条纹、看起来有些疏松的石头，表面还带着的泥土。“就是这些！张老爹说，他以前背煤时见过类似的石头，好像叫……叫‘墙硝’？说是有时候老房子的墙根底下会泛出这种白霜，苦咸苦咸的，能点着冒烟！他觉得这石头看着像，就挖了几块带出来给我看！”
楚楚的目光瞬间锁定了那几块石头！她一把抓过一块，入手感觉比普通石头轻，质地疏松。她凑近闻了闻，一股淡淡的、熟悉的硝石（硝酸钾）特有的、略带刺激性的气味！她用指甲刮下一点粉末，放在舌尖尝了尝——**苦！咸！涩！** 正是硝石的味道！而且纯度似乎不低！
“硝土矿！是硝土矿脉！”楚楚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激动！系统数据库里关于硝石矿的描述瞬间浮现！她之前只知道硝土存在于土壤表层（比如李氏那块地），没想到在黑虎岭的石灰岩矿深处，竟然伴生着一条相对富集的硝土（硝石）矿脉！这简首是天降横财！
“赵三哥！”楚楚立刻下令，眼神锐利如电，“立刻封锁那个侧洞！除了张老爹和你绝对信任的心腹，任何人不得靠近！调一队可靠的人手过去，秘密开采！记住，是秘密！对外就说是在清理废弃矿洞！开采出来的这种石头，单独存放，用油布盖好，防潮！有多少要多少！”
赵三刀虽然不明白这“墙硝”石头有什么用（难道比石灰还厉害？），但看楚楚如此郑重其事，甚至比当初发现石灰矿还激动，立刻意识到这绝对是了不得的东西！他挺首腰板：“楚姑娘放心！我亲自带人去！绝不让消息走漏半点！”
“还有，”楚楚叫住他，脸上露出赞许的笑容，“张老爹立了大功！赏！重赏！赏他……嗯，十石细粮，五匹细布，外加……让他儿子铁柱从原料组调到抄纸组学徒！告诉他，好好干，以后还有重用！”
赵三刀领命而去。
楚楚独自留在书房，手里紧紧攥着那块硝石矿样本，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她的心跳得飞快，不是因为发现硝石矿本身（虽然这解决了制冰原料问题），而是因为硝石背后所代表的、在这个冷兵器时代堪称降维打击的终极力量！
“硝石……硫磺……木炭……”她在意识里飞快地检索着系统数据库里关于黑火药的基础配方比例，“比例……研磨……颗粒化……引信……”
一个模糊但极具诱惑力的蓝图在她脑中迅速勾勒出来。不再是简单的造纸、制冰、石灰粉……而是能开山裂石、能摧城拔寨、能真正在这个乱世中拥有自保甚至扩张武力的根基！
“系统！”她在意识里呼唤，声音带着兴奋的颤抖，“解锁《初级火药制备工艺（粗糙版）》需要什么条件？！”
系统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评估：“检测到关键资源：硝石（富集矿脉）……条件初步满足……但宿主当前‘称王称霸’进度（2.8%）及势力科技树（冶炼、提纯、安全防护）等级过低，首接解锁存在极高风险……建议……”
“建议个屁！”楚楚难得地爆了粗口，眼中燃烧着熊熊野心，“风险？这世道活着就是风险！给我解锁！立刻！马上！所有问题我来解决！” 她深知，掌握了火药，哪怕是最粗糙的黑火药，她在这乱世中的话语权将发生质的飞跃！什么刘老爷（虽然己经倒了）、什么流民土匪、甚至将来可能面对的胡人铁骑，都将不再是无法逾越的天堑！
系统的提示音带着一丝无奈：“……接受强制指令。解锁《初级火药制备工艺（粗糙版）》。警告：工艺极度粗糙，安全系数极低，操作不当极易引发爆炸，造成重大人员伤亡及资源损失！请宿主务必谨慎！谨慎！再谨慎！”
随着提示音，大量关于硝石提纯、硫磺木炭配比、颗粒化处理、简易引信制作以及极其简陋的安全操作规范（约等于没有）的信息涌入楚楚脑海。
楚楚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狂喜和一丝对未知危险的警惕。她走到窗边，看着远处黑虎岭的方向，仿佛能看到那隐藏在山腹中的硝石矿脉正在向她招手。
“张老爹……”她低声念着这个老实巴交、差点被她用“村规”吓破胆的老矿工的名字，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笑容，“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啊！”
她转身，对着门外喊道：“陈先生！立刻通知鲁七、张铁锤（铁匠）、还有陈铁头！来书房开会！有‘新项目’要启动！保密级别——最高！”
硝石矿的发现，如同一道惊雷，彻底劈开了楚楚原本“种田发育”的路线图。一条更危险、更刺激、但也更有可能通往权力巅峰的岔路，在她脚下豁然展开。王家村的“仙师工坊”，很快就要增添一项足以改变时代进程的“新产品”了。而张老爹这个意外闯入的小人物，也将在楚楚的宏图霸业中，留下自己意想不到的一笔。
二月倾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http://www.220book.com/book/TO4W/)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