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梧把账本摊在油灯下时，桂花香正顺着窗缝溜进来，在泛黄的纸页上投下细碎的阴影。她的指尖划过 “营收” 一栏，算盘珠子噼啪作响，算到最后一格时，指尖悬在半空 —— 加上林老夫人给的五十两贺礼，总共有八十七两六钱三分银子。
“够了。” 她低声自语，喉咙有些发紧。油灯的光晕里，这串数字像一串沉甸甸的铜铃，叮当作响的都是她这大半年的血汗。春桃端着夜宵走进来，见她对着账本发愣，把碗放在桌上笑道：“青梧姐，算啥呢这么出神？”
“你看，” 沈青梧把账本推过去，“咱们现在有这么多银子了。”
春桃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手指点着数字一个一个数：“一、二、三…… 我的天，八十七两！” 她忽然捂住嘴，声音压得极低，“够买铺子了？”
“差不多。” 沈青梧舀起一勺南瓜粥，温热的粥滑过喉咙，熨帖了连日来的疲惫，“胖房东上次说，这两间铺面带后院，总共要一百两。咱们再凑凑，应该能谈下来。”
这话像颗石子投进春桃的心湖，小姑娘立刻在心里盘算起装修的样子：“我要把灶台换成青石的，比现在的土灶好打理；窗纸换成细棉纸，透光还结实；后院种满桂花，来年蒸米糕就不用买桂花了……”
沈青梧被她逗笑，眼角的细纹在灯光下格外柔和：“先得把铺子买下来再说。明天你跟我去趟房东家，嘴甜些。”
第二天一早，沈青梧特意换了件新做的靛蓝布裙，领口绣着简单的缠枝纹，是春桃连夜赶出来的。春桃也梳了个新发型，用红绳绑着双丫髻，手里提着两盒刚出炉的寿桃米糕 —— 这是沈青梧特意准备的见面礼，知道胖房东最爱甜食。
胖房东家在东街的青砖瓦房，朱漆大门上挂着两个铜环，比青梧糕铺的门面气派多了。门房通报时，沈青梧听见院里传来搓麻将的声音，夹杂着妇人的笑骂。
“哟，是小沈姑娘啊。” 胖房东穿着件藕荷色绸裙，摇着团扇走出来，腰间的玉佩随着步伐叮当作响。她看见沈青梧手里的米糕，眼睛亮了亮，“这是你铺子里的新花样？”
“特意给您做的寿桃米糕，加了桂花酿。” 沈青梧笑着递过去，“想着您爱吃甜的。”
胖房东也不客气，接过米糕就掰开一块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进来说话。” 院里的石桌上摆着麻将牌，三个穿着体面的妇人正等着她，见沈青梧进来，都好奇地打量。
沈青梧说明来意后，胖房东的团扇顿在半空：“你想买铺子？” 她上下打量沈青梧，像是第一次认识她，“知道这两间铺面值多少吗？一百两，少一个子儿都免谈。”
“我知道您的规矩，” 沈青梧从怀里掏出账本，“这是我们铺子里的营收，大半年攒了八十七两，加上林府给的贺礼，总共九十八两。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剩下的二两我三个月内补齐，利息按一分算。”
胖房东翻着账本，眉头越皱越紧。旁边穿宝蓝裙的妇人笑道：“王嫂子，这丫头生意做得好，九十八两不少了，我家那间铺面去年才卖九十两。”
“就是，” 另一个妇人接口，“青梧糕铺现在多红火，你把铺子卖给她，以后收租都省心。”
胖房东把账本往桌上一扔，团扇指着沈青梧：“我知道你生意好，但这铺面是我当家的留下的，少一两都不行。”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看你是个实在人，我也不刁难。剩下的二两不用补了，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沈青梧连忙道：“您说。”
“后院那棵老槐树得留着，” 胖房东望着院外的方向，眼神有些恍惚，“那是我嫁过来时亲手栽的，不能砍。”
“您放心，” 沈青梧松了口气，“不仅不砍，我还会修修枝桠，让它长得更旺。”
当天下午，两人就去了衙门办了地契过户。沈青梧握着那张泛黄的纸，指尖都在发抖 —— 这是她在这个时代真正拥有的第一份产业。春桃在一旁蹦蹦跳跳，比自己中了奖还高兴：“青梧姐，咱们今晚是不是该加个菜？”
买下铺子的第二天，沈青梧就请了镇上最好的木匠和泥瓦匠。老木匠摸着门框上的木纹，咂着嘴说：“这木料是上好的榆木，就是年久失修，得重新上漆。” 泥瓦匠则蹲在地上，用瓦片刮着墙角的霉斑：“墙得重新糊一层黄泥，再刷上白灰，看着亮堂。”
沈青梧拿着纸笔，把工匠们的建议一一记下：“灶台换成青石的，耐烧；窗户改大些，透光；柜台加长三尺，能摆更多吃食；后院搭个棚子，放杂物和柴火。”
春桃在一旁补充：“青梧姐，要不要在柜台前加个小桌？客人等着拼单时能坐着歇脚。”
“这个主意好。” 沈青梧立刻添上，“再做两个长凳，用结实的杉木。”
装修的日子里，青梧糕铺暂时搬到了隔壁的临时棚子营业。虽然简陋，但拼单的客人依旧络绎不绝。有个穿短打的汉子听说她们买了铺子，笑着说：“小沈姑娘这下成真正的掌柜了！以后可得多推出些新吃食。”
沈青梧笑着应下，心里却在盘算另一件事 —— 该找个小伙计了，店里缺个能镇场子的男人。春桃和张婆婆都是女流之辈，遇到地痞流氓根本应付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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