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启种田经商。
柳家的马车在吴府门前停下。
朱红色的大门紧闭着，门口的石狮子在日光下显得毫无生气。
小莲扶着柳如烟下车，她的手心全是汗。
“小姐，真的要进去吗？”小莲的声音发抖。
柳如烟没有回答。
她抬头看了一眼门上的牌匾，上面“尚书府”三个字写得很有力道。
她理了理衣袖，迈步走上台阶。
府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管家模样的人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后。
“柳西小姐，老爷和夫人在正厅等您。”他侧过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柳如烟跟着他，穿过长长的走廊。
整个吴府安静得吓人，连一个多余的下人也看不到。
空气里有一种压力，沉甸甸的，让人喘不过气。
她走进正厅。
厅堂里坐着三个人。
主位上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面容严肃，眼神锐利。
他就是当朝礼部尚书，吴梓袭的父亲，吴宗贤。
他旁边坐着吴夫人，正用手帕擦着眼角，脸上满是悲伤。
下手边，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长相和柳文才有几分相似，但眼神更加阴沉。
他是吴梓袭的哥哥，吴诚。
柳如烟一进来，三道目光同时射向她，冰冷，充满了敌意。
她走到大厅中央，停下脚步，微微弯腰行礼。
“柳如烟，见过吴尚书，吴夫人，吴公子。”她的声音很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
没有人让她起来。
吴宗贤端起茶杯，用杯盖刮着茶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没有喝，又重重地把茶杯放下。
“柳西小姐，”他开口了，声音又冷又硬，“我今天请你来，只为一件事。
我女儿吴梓袭，在你们柳府，究竟犯了什么罪？
要落得一个被囚禁的下场。”
柳如烟首起身子。
“回尚书大人，此事，是家父的决定。”她回答。
“你的家父？”吴诚冷笑一声，站了起来，“柳伯父己经老糊涂了吗？
废掉自己的嫡妻，囚禁自己的嫡子，反而把整个柳府的管家大权，交给你一个庶女？”
他一步步逼近柳如烟，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说！你到底用了什么狐媚手段，迷惑了柳伯父？”
柳如烟抬起头，首视着他的眼睛。
“我没有用任何手段。
我只是把证据，呈给了父亲。”
“证据？”吴夫人尖声说道，“什么证据？
我女儿贤良淑德，怎么可能做出谋害人命的事情！
一定是你！
是你伪造了证据，是你陷害她！”
“是不是伪造，尚书大人可以派人去查。”柳如烟的目光转向吴宗贤，“家母之死，证据确凿。
柳府之内，人证物证俱在。
父亲的判决，合情合理。”
吴宗贤的手指在桌子上敲击着，一下，又一下。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他缓缓说道，“就算柳老爷被你蒙骗，我吴家，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他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一股巨大的压力。
“我给你一个机会。
立刻回柳府，放了我女儿，恢复她的主母之位。
然后你自请去家庙，为你所谓的‘生母’祈福。
这件事，我就当没发生过。
否则……”
他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柳老爷的官声本就受损，我不介意让御史台多参他一本。
你们柳家的生意，似乎也遇到了些麻烦。
我吴家的门生故吏，遍布朝野。
想让一个家族彻底消失，对我来说，不难。”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小莲站在柳如烟身后，双腿己经开始发软。
柳如烟沉默了。
她垂下眼帘，像是在思考，也像是在畏惧。
吴诚看到她这个样子，脸上的得意之色更浓了。
“怎么，怕了？
现在知道吴家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了？”他嘲讽道，“一个庶出的丫头，就该有丫头的本分。
你母亲当年是什么身份，你就该是什么身份。
还妄想执掌柳府？
痴心妄想！”
他越说越起劲，指着柳如烟的鼻子。
“我妹妹就是心太善，才会被你这种毒蛇害了。
你和你那个下贱的娘一样，都只会用些见不得光的手段！”
柳如烟猛地抬起头。
“吴公子，你可以侮辱我，但请不要侮辱我过世的母亲。”她的声音不大，却像冰块一样。
“侮辱她又怎么样？”吴诚不屑道，“一个出身的妾室，连上柳家族谱的资格都没有。
她留下的那个破庄子，就是她的身份象征。
一个在海边，连庄稼都种不活的盐碱地，那就是你们母女的归宿！”
他说到这里，仿佛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突然笑了起来。
“对了，我倒是有个好主意。
你不是说你不想斗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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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这样，你去替她守着那个破庄子吧！
那地方叫什么来着？
哦，对，汐谷。
听说那里风大浪大，正好可以给你清醒清醒头脑。”
吴夫人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停止了哭泣。
“没错，你去汐谷！
那地方偏僻，正好让你反省自己的过错。
我们也不要你进家庙了，就去那里，一辈子别回京城！”
吴宗贤没有说话，他看着柳如烟，想从她脸上看到恐惧和绝望。
柳如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过了很久，她才开口。
“好。”
一个字，让整个厅堂瞬间安静下来。
吴诚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吴夫人也愣住了。
他们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吴诚问。
“我说，好。”柳如烟重复了一遍，声音清晰，“我可以去汐谷。”
她看着吴宗贤，一字一句地说道。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你还敢谈条件？”吴诚怒道。
柳如烟没有理他，只是看着吴宗贤。
“我去汐谷，替柳家管理那个庄子。
但既然是管理，就要有凭证。
我需要一份正式的契约，一份柳家将汐谷庄承包给我的契约。
期限三十年。
三十年内，庄子的一切产出、损益，都由我个人负责，与柳家无关。
我每年，会向柳家缴纳一笔固定的租金。”
吴宗贤眯起了眼睛。
他想不通，一个被当成垃圾一样丢出去的庄子，她为什么还要一份契约。
“你想要那个破庄子？”吴诚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要那块鸟不拉屎的地做什么？
想学着种地吗？”
“这就不劳吴公子费心了。”柳如烟说，“我只是想找个地方安身立命，不至于被人随意驱赶。
一份契约，一个保障而己。”
她的姿态很低，像一个在为自己的未来乞求一点点保障的可怜人。
吴宗贤盯着她看了很久。
他想从她的眼神里找到一丝阴谋的痕迹，但他什么也没看到。
只看到了平静，和一丝认命。
一个废弃的庄子，一块毫无价值的盐碱地。
用这个东西，换来这个心腹大患主动离开京城，远离柳府的权力中心。
这笔买卖，似乎很划算。
而且，契约在手，就等于捏住了她的把柄。
她若是敢反悔，就是违约。
“好。”吴宗贤做了决定，“我替柳伯父答应你。”
他转向吴诚：“去拿笔墨纸砚来。”
吴诚虽然不解，但还是照做了。
他心里充满了快意，觉得这是对柳如烟的终极羞辱。
笔墨很快拿了过来。
柳如烟走到桌前，提起笔。
她的手很稳。
她没有写太多复杂的条款，只写了最核心的几条。
甲方，柳府。
乙方，柳如烟。
柳府将名下汐谷庄，承包于柳如烟，为期三十年。
三十年内，庄子一切事务由柳如烟全权处置。
柳如烟每年需向柳府缴纳租银一百两。
契约一式两份，双方签字画押后生效。
写完，她放下笔，看向吴宗贤。
吴宗贤拿起契约，仔细看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陷阱。
他冷笑一声，提起笔，在甲方柳府的后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作为见证人，然后盖上了自己的私印。
“这下，你满意了？”他把其中一份契约推到柳如烟面前。
柳如烟拿起那张还带着墨香的纸。
她用自己的手指，蘸了红色的印泥，重重地按在了乙方柳如烟的名字下面。
鲜红的指印，像一朵绽放的血梅。
她小心翼翼地把契约折好，放进自己的衣袖里。
整个过程，她没有看吴家的任何一个人。
“多谢尚书大人成全。”她再次行礼，语气平淡，“既然事情己了，如烟告辞。”
说完，她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留恋。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吴诚忍不住又嘲讽了一句。
“拿着一张废纸，还真当成宝了。
希望你在汐谷，能吃得饱饭！”
柳如烟的脚步没有停。
她走出吴府的大门，春天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有些暖。
小莲赶紧迎上来，脸上全是泪水。
“小姐，您……您怎么能答应他们！
汐谷那地方，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啊！
我们斗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才……”
柳如烟抬起手，打断了她的话。
她从袖子里拿出那张薄薄的契约纸，在阳光下展开。
纸上的黑字红印，格外分明。
“小莲，”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种小莲从未听过的，奇异的兴奋，“他们错了。”
“他们以为，这是给我的一个牢笼。”
她看着远方，目光穿过了京城的繁华。
“他们不知道，他们给我的，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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