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出现岔路，左边通往更窄的巷弄，右边是个小广场，几个老太太正围着石桌打麻将，牌声哗啦啦响。小满想也没想，冲向广场。
“王阿姨！李奶奶！”她朝着老太太们大喊，声音因为恐惧而变调，“这两个人跟踪我！”
打麻将的老太太们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警惕。穿黑夹克的男人追到广场边缘，看见人多，脚步顿了顿，眼神阴鸷地扫过小满，又看了看老太太们，最终骂了句什么，转身钻进了巷弄。
小满瘫坐在石凳上，浑身脱力，后背的衬衫己经湿透。一个戴绒线帽的老太太递过来一杯热茶：“小姑娘，啥人跟你过不去啊？”
“我……我不知道。”小满接过茶杯，指尖抖得厉害，“他们问我张阿婆的事。”
老太太们交换了个眼神，表情变得复杂。“张阿婆啊……”戴绒线帽的老太太叹了口气，“她男人当年就是因为多嘴，被红卫兵打断了腿。”
小满的心猛地一沉。
“小姑娘，你是沈家的人？”另一个老太太凑过来，声音压得很低，“沈家的事，水太深，别查了。”
“为什么？”小满攥紧茶杯，水汽模糊了视线，“我只想知道我母亲的下落。”
“沈静秋？”老太太的眼睛亮了亮，随即又暗下去，“十八年前，有人看见她被一辆军用吉普接走了，往西边去了。至于去了哪里……”她摇了摇头，“那时候谁敢问啊。”
军用吉普？往西去了？这与张阿婆说的“往南边逃”完全不同。哪个是真的？还是……她们都只看到了部分真相？
作者“废墟造梦师”推荐阅读《奶瓶里的万贯家财》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小满突然想起阿蔡的BP机。他说号码是家里的，可方才那两个男人的夹克衫内侧，好像露出过同样款式的BP机，黑色的，边角磨得发亮。
阿蔡是故意把她引到这条路上的？他的“急事”，其实是去报信？
冷汗再次涌了上来。她谢过老太太们，快步走出小广场，拐进另一条通往大马路的巷弄。阳光刺眼，街上的车水马龙依旧，可小满觉得自己像掉进了一张无形的网，从踏上上海土地的那一刻起，就被什么人牢牢盯着。
她拦了辆出租车，报了个陌生的酒店名字。透过后视镜，没有深蓝色桑塔纳的影子，可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却像附骨之疽，怎么也甩不掉。
车窗外，外滩的万国建筑群渐渐清晰，海关大楼的钟声敲了西下，沉闷的回响里，小满仿佛听见了十八年前的枪声，在石库门的砖墙上，在黄浦江的浪涛里，反复回荡。
她摸出那枚银书签，在阳光下，“静”字的刻痕里似乎藏着微光。生母到底在哪里？跟踪她的是谁？阿蔡扮演了什么角色？沈家到底藏着怎样的秘密？
问题像潮水般涌来，淹没了她。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停下。为了父亲临终前的嘱托，为了那个素未谋面却牵挂了十八年的母亲，她必须查下去，哪怕前方是更深的黑暗，是张阿婆说的“能吞掉人的漩涡”。
出租车驶过外白渡桥，黄浦江的风从车窗缝钻进来，带着咸腥的气息。小满望着江水翻涌的浪涛，突然觉得，沈静秋或许就像这江水，看似平静，底下却藏着无数暗流与漩涡，等着她去探寻。而那些跟踪她的人，不过是漩涡边缘的浮沫，真正的危险，还在更深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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