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们真的有能力战胜魏启山吗?几成胜算?”我问。
“……两成。”魏睿辰犹豫了一下说道。
“两成?”
我重复了一遍,声音卡在喉咙口,像块突然化开的冰,凉得舌尖发麻。
窗外的暮鼓己经敲到第七声,每一声都仿佛落在心尖上,把血震得倒流。
我攥紧椅子的扶手,指腹压得发青,才听见自己继续问:“他这么强?——可他是你舅舅,你应该……知道他的命门吧?”
魏睿辰背对着残阳,半张脸沉在阴影里,像被刀削掉的月牙。
他垂眼,睫毛在颧骨上投下一排极长的针影,过了几息才开口,声音低而涩:“其实天下谁人不知道魏启山的弱点?——沉迷美色,色令智昏。”
他顿了顿,抬眼看我,眸色深得像一口井,“可我不会拿你当饵。”
最后一缕霞光从他指缝间漏下去,落在地上,像一滩将凝未凝的血。
我盯着那光斑,忽然觉得呼吸被什么掐住了,酸胀得发疼。
“必要时刻,牺牲我没关系。”听见自己的声音飘出来,轻得像纸,却带着决绝的锋口,“只要能替我父母报仇,值得。”
话一出口,房间里骤然安静,连鼓楼那边的风都像被刀刃划断。
魏睿辰猛地俯身,两只手撑在我椅子扶手上,把我整个人囚进那圈阴影里。
他靠得极近,近到我能看清他眼底爬满的血丝,像一张细密的网,兜住濒临崩溃的兽。
“值得?”他声音哑得几乎破碎,热气拂过我耳廓,“你可知‘美色’这两个字,落在魏启山手里,会变成什么?”
他指尖发颤,却强自收拢,指节泛出青白,“他会用金链锁了你的脚踝,让你赤足踏在碎琉璃上跳舞;会在你腕上系铃,每响一声,就割你至亲的一寸骨。——我娘当年,就是被那条链子拖进王府的。”
我呼吸一滞,心脏仿佛被冰水浇透。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那片红竟凝成近乎偏执的狠意:“我布局十年,不是为了最后把自己人也推出去。两成胜算,那就把两成掰成十成——这条线,我会找别人。”
“可别人不是你信得过的。”我轻声道,声音像薄刃划过绸,“魏启山要的是‘新鲜’,是‘刺头’,是带着血味的花。——我刚好三者俱全。”
我抬起手,覆在他手背上,掌心滚烫,竟分不清是谁的体温,“魏睿辰,让我赌这一把。赢了,我们一刀割断他喉咙;输了——”
我顿了顿,弯眼笑,却感觉有湿意从睫毛砸下来,“你就替我活下去,把我和我父母的名字,一起刻在史书上。”
他猛地抽手,像被烫到,转身背对我。
夕阳终于完全沉下去,房间里只剩鼓楼的风打着旋儿,吹得那滩血色的光斑一点点暗成铁锈。
良久,我听见他声音哑得发苦:“好——但规则我来定。你要,可以;可真正递刀的人,必须是我。”
他回头,眼底燃着两簇幽绿的磷火,像从地狱里捧出的誓言:“我保证,那一刀下去,他连喊你名字的机会都不会有。”
“那就这么定了。”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落在寂静里,像一粒火星溅进干草堆,带着不顾一切的“噼啪”声。
可话音未落,魏睿辰的脸色骤然变了——
那是一种近乎狰狞的煞白,眉骨在皮肤下锋利地隆起,像即将破鞘的剑。
下一瞬,他猛地攫住我的手腕,五指收得死紧,仿佛要把我的骨头连肉带血一起捏碎。
“痛……”我抽了口气,声音卡在喉咙口,化作细小的呜咽。
真奈想睡觉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可他没有松手,反而将我往前一带。我踉跄半步,鼻尖撞上他胸口,撞得满眼金星。
头顶传来他低哑的、近乎咬牙切齿的嗓音——
“你不知道他的底细!”
每个字都像带着铁锈的钉子,一颗颗敲进耳膜,“他的灵气可不止五级,甚至更高——七级?八级?没人探到过底!你呢?你甚至连一级灵气都没有,拿什么去挡他一根指头?”
他低头,眸色深得像两口封了铁的井,井口燃着幽绿的火,“你以为只是脱几件衣服、笑一笑?魏启山修的是‘摄魂姹元功’,女子只要靠近他三步之内,魂魄就会被扯进他的识海,变成供他炼气的傀儡!——你进去容易,出来就是一具空壳!”
说到最后,他声音己带上了微不可闻的颤,那颤像冰面下暗涌的水,一寸寸裂开。
我疼得首冒冷汗,却倔强地抬起另一只手,覆在他青筋暴起的手背上。
掌心相贴的一刹那,我感觉到他的脉搏——狂乱、滚烫,像困兽在铁栏里撞得头破血流。
“那就等李雪和凉生回来,”他深吸一口气,嗓音哑得发苦,“再做定夺。——在此之前,你若敢私自踏进王府半步,我就先打断你的腿,省得你去送死。”
灯火将我们的影子投在墙上,扭曲成一张拉满的弓。
我咬紧下唇,血腥味渗进齿缝,却忽然很轻地笑了一下:“好,我等。”
——可我知道,自己眼底那簇火并没有熄,只是被暂时压进灰烬里,暗暗舔着更干燥的柴。
魏睿辰的呼吸仍带着未散的急促,却在话音落下的瞬间戛然而止。
他像被自己的回声烫到,猛地松开五指。
“咔”——我腕骨里传来一声细小的脆响,疼得我倒抽冷气,他却像被那声音扎了耳膜,整个人僵在原地。
灯火摇晃,把他影子拉得老长,斜斜劈在我脚边。
那影子在颤,比他本人还诚实。
“对不住……”他嗓音发干,像砂纸磨过锈铁,两个字几乎是从喉咙里硬抠出来的。
魏睿辰往后退了半步,却又不敢退得太远,伸手想探我的腕,却在半空停住——指节屈了屈,最终垂回身侧,握成拳,指甲陷进掌心。
“我弄疼你了。”
这一次,声音低得近乎气音,带着潮热的涩。
他半垂着眼,睫毛在灯火里投下一排细碎的影,像被雨水打湿的鸦羽,再也飞不起来。
我看见他喉结上下滚动,却迟迟没等到下一句。
良久,他忽然侧身,从案上抓起那只小小的白瓷药罐——是我们进城时阿九塞给他的,说“京城风硬,留着化瘀”。
罐身冰凉,在他掌心里却瞬间蒙上一层雾。
“手给我。”
不是命令,倒像恳求。
我伸出手腕,一圈指痕己经浮起,紫得发亮,像戴了一枚丑陋的镯子。
他单膝蹲下,指尖沾了药膏,轻轻覆上那道淤痕。
药凉,他的指腹却烫,冷热交替,激得我皮肤起了一层细小的粟。
灯火太静,我甚至听得见药膏化开时细微的“滋”声,以及他压抑的呼吸——一下,又一下,像把什么汹涌的东西强行按回胸腔。
“对不起。”
第三遍道歉时,他忽然低头,额头几乎抵上我的指背,黑发垂落,遮住了所有表情。
“我刚才……把你当成十年前那个拦在我马前的小丫头了。”
声音闷在掌心里,模糊得发颤,“那时候我没能拉住她,让她被魏启山带走。今日——”
他顿了顿,像有刀锋卡在喉间,“我不能再错一次。”
药膏抹开了,淤痕仍在,却不再火辣辣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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