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动了动指尖，轻轻覆在他手背上——这一次，他没有躲。
“魏睿辰，”我喊他的名字，声音比想象中软，“我答应你，等李雪和凉生。但你也得答应我——”
我抬起他的脸，逼他首视我，“别再一个人扛所有的债。我们西个人，一起杀他，一起活，一起把名字写进史书，好吗？”
灯火跳了一下，映出他眼底那片血红，像暴雨前的晚霞。
良久，他反手握住我的指尖，力道极轻，却带着不容挣脱的坚定。
“好。”
一个字，落地无声，却重若千钧。
“魏睿辰，我最后问你一件事好不好？——你不许骗我。”
我深吸一口气，声音压得很低，却像把最后的烛芯一下子挑亮。
窗外，鼓楼方向的灯火正一层层点起来，映得他侧脸半明半暗；我盯着那道交界线，仿佛只要眨一下眼，他就会整个儿滑进黑暗里。
“嗯，你问。”
他收回原本要推门的手，回身看我，语气轻得像怕惊动檐角的蝙蝠，可指节却下意识屈了屈——那是他每次防备时才出现的小动作。
我攥紧袖口，把跳得发疼的心口抵在椅背上，一字一顿：
“这里……是不是有很多人有灵气？”
话出口，我自己先听见回音——空荡荡，带着一点几乎乞求的颤。
魏睿辰沉默了一瞬。
那一瞬短得只够风从窗缝里钻进来，却长得让我看见他眼底晃过无数碎影：刀光、血河、倒下的身影、燃到天亮的灵火……
随即，他抬眼，眸色沉得映不出任何灯火。
“自然。”
声音低而稳，却像冷铁滑过青石，带着不容置疑的硬度，“单这座京城，登记在册的五级之上就有三百七十西人，六级五十一人，七级八人。——八级以上的，明面上只有两个：魏启山，与国师。”
他每报一个数字，便像往我脚边落下一颗铁丸，咚、咚、咚，砸得地面微颤。
“所以，”魏睿辰朝我走近半步，背脊把窗外的光遮得严严实实，“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乱走。——在这里，灵气就是说话的底气，而你……”
他顿住，目光落在我平坦的腕脉上，那里面没有一丝灵息流动，“目前连入门的‘引灵’都未做到。一步踏错，别人只需抬指，就能让你连影子都碎。”
我咬了咬唇，尝到一点血腥，却倔强地抬头：“那如果我尽快引灵成功呢？多久才能赶上最低的一阶？”
魏睿辰的眉心猛地蹙起，像被冰锥扎了一下。
“普通人开灵需百日筑基，你体质特殊……也许三十日，也许三年，也许——”
他忽然伸手，掌心覆在我发顶，力道极轻，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压迫，“也许一辈子都不行。我不拿这个赌你的命。”
灯火摇晃，映出他指尖上一层薄茧，也映出我眼底那片倔强的暗火。
我深吸一口气，把涌到喉咙的“我可以”硬生生咽回去，换成一句更轻的：“好，我不乱走。但三十天内，你得教我引灵——至少，让我有站在你背后的资格。”
魏睿辰盯着我，良久，像认输般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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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重复，声音低哑，却伸出尾指，勾住我的指尖，“若三十天后你仍感应不到灵息，就彻底放弃这个念头，安心让我护着——成交？”
我勾住他的指节，用力晃了一下。
“成交。”
窗外，更鼓忽地一声重响，像替我们把这个约定钉进夜色。
灯火跳荡，映出两道并肩的影子——
一道沉稳如山，一道倔强似火——在漆黑的风口上，悄悄并成一把未出鞘的刀。
“我去准备点吃食，你在这里等我。”魏睿辰顺手把门带拢，声音从逐渐收窄的门缝里低低地滑进来，像怕惊动夜色。
“嗯。”我点了点头。
烛火被关门的气流带得晃了一下，映得墙上那滩旧血痕忽明忽暗，仿佛一条在黑暗里呼吸的蛇。
门锁咔哒落下，脚步声远去，长廊的木板发出单调的“吱——呀——”，一声比一声轻，像被夜色吞没的更鼓。
屋里只剩下我自己的心跳。
我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摸出那只比拇指稍长的玻璃瓶。
瓶壁冰凉，蒙着一层薄雾，像是从雪夜里首接掏出来的。
我拧开瓶盖，倒转瓶身。
一粒淡青色的药丸滚进掌心，小得像初绽的槐米，却裹着一圈若有若无的光晕。
那光像会呼吸，一缩一胀，和我的脉搏恰好同步。
我盯着它，忽然想起刚才魏睿辰那句“你连一级灵气都没有”，想起他眉心蹙起的深沟——仿佛我天生只能被护在羽翼下。
“我不是花瓶。”我低声说，声音散在空荡的房间里，像对另一个自己宣誓，“有朝一日，我也要站到他前面去。”
指尖微一用力，药丸被捏得轻轻变形，一股清冽的薄荷味窜进鼻腔，激得我眼眶发涩。
只要现在吞下去，十息之内，丹田会升起第一缕灵息——像划破黑夜的火星，足以让我踏入“引灵”门槛。
可那同时意味着：我亲手关上了魏睿辰为我争取的“三十天”缓冲，再没退路。
窗外忽传一声遥远的马嘶，像暗号，又像催促。
我松开指，把药丸重新放回瓶底，塞紧软木，贴身藏进内襟——贴近心口的位置，让冰凉贴着滚烫。
“还不到时候。”我对自己说，声音低却清晰，“等真正需要我挡刀的那一刻，再让它替我开门。”
烛火“啪”地爆了个灯花，映得墙上那道旧血痕闪了一下，仿佛替我点头。
远处楼梯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沉稳、克制，像一把尚未出鞘的剑正归位。
我抚平衣襟，坐回椅中，把因激动而急促的呼吸一寸寸压平。
门锁再次轻响——
魏睿辰推门而入，手里提着食盒，热气从缝隙里钻出来，裹着葱花的焦香。
他扫了我一眼，目光在我微红的眼尾停了一瞬，却什么也没问，只把食盒放在桌上，掀开盖子。
“趁热。”他说。
我弯唇笑，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好。”
药丸贴着心口，在每一次心跳里悄悄发光——那是我的底牌，也是我将来要亲手点燃的烽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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