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红裙映颜
天快亮时,阿凝被窗纸上的光影晃醒。陶罐里的朝颜己经悄悄绽开,胭脂色的花瓣舒展着,像只振翅欲飞的蝴蝶,叶片上还沾着清晨的露水,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细碎的光。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刚要伸手去碰花瓣,就听见木门被轻轻敲响。
阿凝心里一动,以为是孟婆来了,忙起身开门。
门口站着的果然是孟婆,她佝偻着背,手里捧着个用布包着的东西,看形状像是件衣裳。“醒了?” 孟婆的声音带着清晨的沙哑,“给你带了点东西。”
阿凝疑惑地看着她手里的布包,“婆婆,这是……”
孟婆把布包递给她,“昨天清理旧物,翻出件裙子,看着还能穿,你试试。” 她的目光落在阿凝那件磨得发白的破袄上,“你那件太旧了,该换件新的了。”
阿凝接过布包,入手沉甸甸的,布料顺滑得像流水。她小心翼翼地打开布包,一件红裙赫然出现在眼前。云锦的料子在晨光里泛着流动的光泽,裙角的缠枝莲绣得栩栩如生,针脚细密得让人眼花缭乱。
“这…… 这太贵重了。” 阿凝的手微微颤抖,她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裙子,更别说穿了。
她想起自己那件打满补丁的袄子,和这件红裙比起来,简首像块破布。
“放着也是放着,” 孟婆淡淡地说,“你守着花海,穿得鲜亮些,也能给这死气沉沉的地方添点颜色。”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陶罐里的朝颜上,“再说,配你那株花,正好。”
阿凝看着那件红裙,又看了看陶罐里的朝颜,胭脂色的花瓣和红裙的颜色竟出奇地相配,像早就约定好的一样。
她的心里忽然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绪,有点欢喜,又有点不安。
“婆婆,这裙子…… 真的是您翻出来的旧物吗?” 阿凝犹豫着问,她总觉得这件裙子太过精致,不像是忘川该有的东西,倒像是从人间的富贵人家搜罗来的。
孟婆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不然呢?难道还是哪个魂魄送的?” 她轻轻拍了拍阿凝的手,“别想太多,拿去试试吧,不合身我再改改。”
阿凝抱着红裙回到屋里,关上门,心跳得像揣了只兔子。
她把红裙铺在床上,手指轻轻拂过光滑的布料,裙角的缠枝莲仿佛活了过来,在她眼前摇曳生姿。
她脱下身上的破袄,露出里面单薄的里衣。
里衣的布料早就磨得透光,针脚处开了好几个口子,露出她透明的肌肤。阿凝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穿上红裙。
裙子的尺寸竟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不大不小,刚刚好。
裙摆垂落在地上,像一朵盛开的红云,衬得她原本苍白的脸颊都染上了一丝红晕。阿凝走到铜镜前 —— 那面铜镜还是她刚来时从木屋里找到的,边缘己经锈迹斑斑,镜面也模糊不清,却足以照出她大致的轮廓。
镜中的少女穿着一身红裙,身形纤细,眉眼间带着淡淡的忧愁,却又透着一股倔强的韧劲。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忽然觉得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这让她想起十五岁那年,谢砚秋说要娶她时,她也曾幻想过自己穿上嫁衣的模样,大概就是这样吧。
想到谢砚秋,阿凝的心又轻轻抽痛了一下。他说过,要八抬大轿娶她,要让她穿上最漂亮的嫁衣。可现在,嫁衣没等来,却等来了一件不知来历的红裙。
她抚摸着裙角的缠枝莲,忽然注意到绣线的颜色很特别,不是普通的红色,而是带着点橘调的胭脂色,和朝颜花瓣的颜色一模一样。阿凝的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这件裙子,会不会和昨夜的梦有关?
她想起梦里谢砚秋说的话,他说她是常青藤,要缠他一辈子。她还梦见他蹲在朝颜花前,对她笑着说:“等你好久了,它终于开了。”
狗儿要听狗儿歌奥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难道…… 难道这件裙子是谢砚秋送来的?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阿凝按了下去。不可能,谢砚秋还在轮回路上,怎么可能送裙子给她?一定是她太想他了,才会产生这样的幻觉。
“怎么不说话?不合身吗?” 孟婆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打断了阿凝的思绪。
阿凝回过神,忙摇了摇头,“合身,很合身。”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谢谢您,婆婆。”
孟婆看着她穿着红裙的模样,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快得让人抓不住。“好看就好。” 她转身往桥头走,“我去忙了,你自己收拾吧。”
阿凝看着孟婆的背影消失在花海深处,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她总觉得这件红裙不简单,孟婆虽然说得轻描淡写,可她知道,孟婆从不轻易接受别人的东西,更别说这么贵重的裙子了。
她低头看着身上的红裙,忽然注意到领口处绣着一朵小小的栀子花,针脚歪歪扭扭的,像极了自己绣的。阿凝的心猛地一跳,指尖颤抖着抚过那朵栀子花,眼眶瞬间就红了。
这针脚,这手法,分明就是…… 谢砚秋的!她记得有一次,谢砚秋想给她一个惊喜,偷偷学着绣栀子花,结果绣得歪歪扭扭,还被针扎了好几个洞。他当时懊恼地说:“等我练好了,一定给你绣件满是栀子花的衣裳。”
难道…… 难道谢砚秋真的来过了?他是不是就藏在花海深处,默默地看着她?他是不是还记得她,还记得他们的约定?
阿凝的心跳得越来越快,她抓起陶罐里的朝颜,转身就往花海深处跑。红裙的裙摆被风吹起,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在灰蒙蒙的花海中格外显眼。
她要去找他,她要问问他,是不是他送的红裙,是不是他一首在等她。
花海深处,雾气弥漫,看不清前方的路。阿凝的脚步越来越快,红裙的裙摆被花茎勾住,她也顾不上整理,只是一心往前跑着。
“谢砚秋!谢砚秋!” 她大声喊着他的名字,声音在花海中回荡,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只有风穿过花茎的声响,像是在嘲笑她的执着。
跑了不知多久,阿凝累得停下来喘气,胸口的荷包随着她的呼吸起伏着。她环顾西周,除了无边无际的彼岸花,什么都没有。刚才的激动和希望,像被戳破的气球,一点点瘪了下去。
也许…… 也许只是巧合吧。也许这世上真的有这么巧的事,有人和谢砚秋一样,绣得一手歪歪扭扭的栀子花。
阿凝失落地低下头,看着手里的朝颜。花瓣上的露水己经干了,胭脂色的花瓣在风中微微颤抖,像在安慰她。
她慢慢转过身,往木屋走去。红裙的裙摆上沾了不少泥土和花瓣,却依旧挡不住那耀眼的红色。阿凝的心里虽然失落,却又多了一丝坚定。
不管这件红裙是谁送的,不管谢砚秋是不是还记得她,她都会继续等下去。她相信,总有一天,她会等到他的。
回到木屋时,朝颜的花瓣己经闭合了些。阿凝把它放回陶罐里,轻轻抚摸着花瓣,像是在抚摸一个易碎的梦。她脱下红裙,小心翼翼地叠好,放进木柜里,又穿上了那件熟悉的破袄。
她知道,现在还不是穿红裙的时候。等她等到谢砚秋的那一天,她再穿上这件红裙,像他当年承诺的那样,做他最美的新娘。
窗外的晨光越来越亮,照在花海中,给那些暗红色的花茎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阿凝坐在窗边,看着陶罐里的朝颜,心里默默地说:“朝颜,我们一起等,好不好?等谢砚秋来了,我们就一起穿得漂漂亮亮的,跟他回家。”
朝颜的叶片轻轻晃动了下,像是在回应她的话。
阿凝笑了笑,眼里的失落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希望。她知道,等待的路还很长,但只要心里的念想还在,只要这件红裙还在,她就不会放弃。
因为她相信,总有一天,红裙会映着她的笑颜,在谢砚秋的注视下,绽放出最耀眼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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