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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绳结里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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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绳结里的风

朝颜的藤蔓爬到木架顶端时,阿凝的红裙己经绣满了半面裙角。胭脂色的花瓣在云锦上游走,有的含苞,有的盛放,像是把无数个清晨的绽放,都定格在了布料上。她常坐在阳光下绣活儿,红裙铺在膝头,风过时,裙摆与朝颜的叶片一起颤动,分不清哪是花,哪是绣。

那株浅粉色的彼岸花终于开了。花瓣舒展的那天清晨,阿凝正在给朝颜浇水,忽然瞥见一抹浅粉在暗红的花海中晃动,像谁不小心打翻了胭脂盒。她走过去时,指尖刚碰到花瓣,就发现花茎上的红绳松了些,绳结的缝隙里卡着片干枯的朝颜花瓣。

是他来过。这个念头刚冒出来,阿凝就弯起了嘴角。她不再像从前那样慌张地寻找人影,只是蹲下身,把红绳重新系紧。绳结穿过指尖时,带着点阳光晒过的暖意,不像忘川的风,总带着刺骨的凉。

“你的绳结打得真丑。” 阿凝对着花茎轻声说,指尖着那些歪歪扭扭的绳圈。黑袍男子的手艺和她的绣工一样笨拙,却透着股认真的执拗,像是在完成什么重要的仪式。她忽然想学打这种绳结,不是为了模仿,只是觉得,这或许是种不用言语的对话。

孟婆近来常坐在花海边缘编草绳,青灰色的草在她手里翻卷,很快就成了条结实的绳子。“忘川的桥快朽了,编些草绳加固。” 她往阿凝手里塞了把草,“你也学学,闲着也是闲着。”

阿凝的手指被草叶割出细痕,透明的血珠渗出来,很快又消失在魂魄里。她学得很慢,草绳在手里总是散开,像握不住的风。孟婆看着她打结的样子,忽然说:“绳结这东西,要留三分松,太容易断。”

阿凝的动作顿了顿。她想起黑袍男子的红绳,个个打得死紧,像是怕风一吹就散。原来他也和从前的自己一样,不懂留三分余地。

那天下午,阿凝在朝颜的藤蔓间发现了个新的绳结。不是系在花茎上,而是缠在木架的裂缝里,绳圈里卡着块小小的木片,上面用烧过的炭笔描了朵朝颜,花瓣的弧度歪歪扭扭,像她绣在红裙上的模样。

她把木片取下来,夹在绣红裙的绷子间。炭笔的痕迹遇风不褪,像是在和她的丝线较劲。阿凝忽然有了个主意,她在木片背面绣了片彼岸花的叶子,针脚穿过薄薄的木片,把丝线的暗红与炭笔的黑灰缠在了一起。

夜里她把木片放在窗台,像放归一只信鸽。第二天清晨去看时,木片不见了,窗台上多了截红绳,上面系着个新的绳结 —— 这次的绳结松了些,留着道小小的缝隙,像在等着什么东西钻进去。

阿凝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把那截红绳系在朝颜的花苞上,忽然明白孟婆说的 “留三分松” 是什么意思。有些牵挂,不必攥得太紧,像这绳结,留道缝给风,反而能系得更久。

红裙绣完最后一朵朝颜时,忘川下起了雨。不是灰黑色的颗粒,是真正的雨,透明的雨丝落在彼岸花上,溅起细碎的水花。阿凝披着红裙站在雨中,云锦被打湿后贴在身上,像层温热的皮肤。朝颜的花瓣在雨里愈发鲜亮,胭脂色漫延到花茎,与她裙角的绣线融成一片。

花海深处传来草绳拖拽的声响,阿凝循声望去,看见黑袍男子正背着捆草绳往桥头走。他的黑袍被雨水打透,贴出肩背的轮廓,比平时看起来更瘦削些。走到花海边缘时,他忽然停下脚步,抬头往阿凝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一次,阿凝没有躲闪。她站在雨里,红裙像团燃烧的火,与他黑袍的沉郁形成鲜明的对比。距离太远,看不清他的脸,可阿凝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像雨丝落在身上,轻得没有重量,却带着些微的暖意。

男子很快转过身,继续往桥头走。黑袍的下摆扫过那株浅粉色的彼岸花,带起阵风,把花瓣上的雨珠吹落在阿凝的鞋尖。阿凝低头时,发现花茎上的红绳又松了些,绳结里卡着片新鲜的朝颜花瓣,还带着雨珠的湿意。

她弯腰捡起花瓣,夹在那截红绳里,忽然想对他说,她学会打松些的绳结了。

雨停后,阿凝在木架旁搭了个小小的草棚,用孟婆教的编法,草绳在她手里渐渐听话起来。草棚遮住了朝颜的一半藤蔓,让有些花瓣在阴影里绽放,有些在阳光下舒展。“这样就不怕被雨淋了。” 她对着藤蔓说,指尖拂过那个松松的红绳结。

夜里绣红裙时,阿凝总爱把窗开条缝。风从缝里钻进来,带着彼岸花的腥气和朝颜的清香,有时还会卷来些细碎的草屑 —— 是黑袍男子在编草绳吧?她想象着他坐在桥头的样子,黑袍垂落在草堆里,像朵被遗忘的花。

红裙的最后一针落在裙裾的角落,阿凝绣了个松松的绳结,留着道小小的缝隙。她把红裙挂在木屋的房梁上,风过时,裙摆晃动,那些绣出的朝颜仿佛在轻轻摇晃,与窗外真实的藤蔓呼应着。

“这样就完整了。” 阿凝退开两步,看着房梁上的红裙。它不再是件陌生的礼物,而是成了她在忘川的一部分,藏着她的绣针,她的等待,还有那些绳结里的风。

花海深处,黑袍男子靠在那株浅粉色的彼岸花旁,手里捏着片朝颜花瓣。花瓣上还留着针脚穿过的细痕,是阿凝绣在木片上的那片。他把花瓣放进绳结的缝隙里,忽然想起雨天里她站在花海中的样子,红裙像团火,把他黑袍上的湿冷都烤化了些。

他抬手摸了摸兜帽下的脸,那里有道新的疤痕,是编草绳时被木刺划的。像她的指尖被草叶割出的痕,像她绣错时扎在掌心的针,都带着种鲜活的疼,提醒着他还 “存在” 着。

风穿过花海,带着红裙上的丝线香,吹得绳结轻轻晃动。黑袍男子站起身,往桥头走,草绳在他肩头颠簸,发出 “沙沙” 的声响,像在哼一首无人懂的歌。

木屋里,阿凝己经睡了。梦里她在打绳结,松松的绳圈里钻进风,风里裹着朝颜的香,绕着她的指尖转了个圈,又往花海深处飘去。

第二天清晨,朝颜照常绽放。阿凝在木架下发现了个新的草编小筐,筐里铺着片红布,上面放着颗圆润的石子,石子上画着个松松的绳结,像她绣在裙角的那个。

她把石子放进筐里,往筐里添了朵刚开的朝颜。阳光透过草棚的缝隙落在筐上,红布与花色叠在一起,像块被阳光吻过的胭脂。

绳结里的风还在吹,带着忘川的晨露,带着人间的暖意,在花海中打着旋,把两个陌生人的痕迹,悄悄缠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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