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林家屯还浸在薄雾里,青石板铺的村口突然传来"嘎吱"一声——是自行车闸皮摩擦的响。
张会计家二小子昨儿夜里骑走的那辆二八杠,此刻正歪在路边,车把上挂的蓝布包被晨露洇湿了边角,"公社"两个红字像被水洇开的血。
车后座跨着个穿灰布中山装的男人,裤脚沾着泥星子,正踮脚拍打裤腿。
他是公社文书张文广,林建国去年秋上送公粮时见过——那会儿张文广蹲在磅秤旁记账,笔尖戳进纸里能透三层。
"支书在家不?"张文广扯着嗓子喊,惊得院角的芦花鸡扑棱棱乱飞。
林德顺正蹲在院里啃玉米饼子,瓷碗里的白菜汤还冒着热气。
听见动静,他手一抖,半块饼"啪嗒"掉在地上。
老伴弯腰去捡,被他一把拽住:"别拾掇了!"他扯了扯洗得发白的蓝布衫,鞋都没顾上穿,光脚踩过青石板迎出去。
"文广兄弟,这大清早的..."林德顺话没说完,就看见张文广从蓝布包里抽出张纸——边角卷着,上面密密麻麻的钢笔字。
他凑近一瞧,后脖颈的汗"刷"地下来了:"这...这是开荒的账?"
"昨儿夜里有人骑车子去公社,说林家屯有人私自动土。"张文广把纸往桌上一摔,"上头让我来查查。"
林德顺的手指抠着桌沿,指节发白。
他突然想起昨儿后晌,赵二狗子蹲在老槐树下啃黄瓜,边啃边往新垦地瞅——这蔫坏的主儿,保不齐是他告的状!
"铁柱!"林德顺冲院外喊,"去地里把建国叫回来!
就说...就说公社领导找他有事!"
这会儿林建国正猫在坡地里。
李三贵举着八磅锤,他扶着钢钎,"当"的一声,碎石子崩得裤腿全是灰。
王大娘拎着瓦罐过来,往他手心里塞了块烤红薯:"趁热吃,昨儿夜里新挖的。"
"建国哥!"铁柱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支书让你赶紧回村,公社来人了!"
林建国的手顿了顿,钢钎"当啷"砸在石头上。
他想起昨儿后晌看见的黑影,想起系统提示音里跳到500的声望值——该来的终究来了。
"秀兰!"他抹了把脸上的汗,冲田埂喊。
苏秀兰正蹲在地上记工分,听见叫声抬头,算盘珠子在她腕子上晃出一串响。
她把账本往怀里一揣,跑过来时蓝布衫角还沾着草屑。
"咋了?"她攥住他的手,指尖凉丝丝的。
"公社来人了,找我。"林建国声音发闷,粗布汗衫贴在后背上,"许是为开荒的事儿。"
苏秀兰没说话,转身往家跑。
等再回来时,手里攥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是他过年才穿的那件。"换这个。"她踮脚帮他扯平领口,"咱没做亏心事,腰板得首着。"
林建国接过衣裳,粗布蹭过掌心,像小时候娘给他补衣服时的针脚。
他套上衣服,拍了拍前襟:"走。"
村支书家的土坯房里飘着股旱烟味。
林建国推开门,就看见张文广坐在八仙桌旁,手里捏着张纸——正是他记的开荒账。
林德顺站在窗边,手指头把烟袋锅子搓得发亮。
"你就是林建国?"张文广抬头,眼镜片反着光,"听说你们队里有人擅自开荒?
还使了些没见过的工具?"
林德顺赶紧打圆场:"文广兄弟,这事儿...建国也是为了大伙能多打粮食..."
"支书,让我来说。"林建国往前走了半步,鞋底碾过地上的碎玉米渣,"我没偷没抢。
锄头是我卖了半车柴火换的,钢钎找铁匠铺打的,钱都在这儿。"他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抖开——是叠皱巴巴的毛票,"开荒的地是村东头的荒坡,没占队里一亩好田。"
张文广的目光扫过毛票,又落在林建国腰上——那里别着把改良过的锄头,木把磨得发亮,刃口比普通锄头薄两指。
他伸手摸了摸,抬头:"这锄头样式不常见。"
"我琢磨着,荒坡石头多,普通锄头使不上劲。"林建国从怀里掏出个小本,封皮是旧报纸糊的,"这是每日开荒记录,劈了多少石头,翻了几亩地,都记着呢。"他翻开本子,"您瞧,昨儿劈了五块大石头,能种玉米的地又多了三分。"
张文广接过本子。
第一页是歪歪扭扭的铅笔字:"三月初五,林铁柱、李三贵、王大娘家二小子,共六人,劈石两块,翻地一亩半。"第二页夹着片草叶,是苏秀兰夹的——他记得昨儿后晌她蹲在田埂上,说要记清楚每寸地的变化。
"产量预估这儿..."张文广翻到中间,"你说每亩能打三百斤?"
"坡地薄,可要是引了水..."林建国嗓子发紧,"我琢磨着,等把那片荒坡全啃下来,再修条渠引山泉水,保准能多打粮食。"他想起系统里刚能兑换的《小型水渠指南》,喉咙里像塞了团热棉花,"支书,文广同志,我知道规矩,可咱村去年亩产才一百八,老老少少都喝稀粥...我就想让大伙吃上干饭。"
屋里静得能听见房梁上麻雀啄泥的响。
林德顺掏出旱烟袋,"吧嗒"点着,烟圈儿飘到张文广脸上。
张文广合上本子,推了推眼镜:"这事儿我得回公社汇报。"他把蓝布包搭在胳膊上,走到门口又回头,"你们先别声张。"
林建国送他到村口。
张文广跨上自行车,链条"咔嗒"响了两声。
晨雾散了,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林建国摸了摸怀里的账本,系统提示音轻得像片羽毛:"声望值+50,当前声望值:550。"
"建国哥!"李三贵从街角窜出来,手里攥着半块红薯,"公社的人说啥了?
是不是要罚咱?"
"说要汇报。"林建国扯了扯领口,阳光晒得后脖颈发烫。
"我就说这事儿悬!"赵二狗子不知从哪儿冒出来,蹲在老槐树下啃黄瓜,"指不定是偷了公家的工具呢——要不咋能劈得动那些石头?"
李三贵瞪他:"你放屁!
建国哥的锄头钱我都见了,卖柴火的票子还在我这儿攥过!"
"谁知道是不是障眼法?"赵二狗子把黄瓜蒂往地上一摔,"等公社来查,有你们哭的!"
林建国没说话。
他望着远处新垦的地,石头堆在晨光里泛着白,像撒了把盐。
风卷着赵二狗子的话往他耳朵里钻,他摸了摸腰上的锄头——木把上还留着李三贵掌心的温度。
"走。"他拍了拍李三贵的肩膀,"该干活了。"
老槐树的影子里,赵二狗子盯着他们的背影,手指抠进树干里。
树缝漏下的光落在他脸上,把半张脸照得明晃晃的——那里有道疤,是去年偷队里红薯被抓时,队长拿铁锹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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