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正毒，晒得土坷垃都冒热气。
林建国望着老周蹬着自行车碾过田埂，后架上的黑皮相机随着颠簸晃悠，蓝布包上"县广播站"的红字被晒得发白。
他后颈的汗顺着脊梁沟往下淌，裤兜里的系统手册烫得像块火炭——自打上次声望值涨到一千五，这手册就总跟着他的情绪发烫，准是要闹什么动静。
"建国兄弟！"老周在田边刹住车，一只脚点地，另一只脚还卡在脚蹬子上。
他摘下草帽扇风，脑门儿上的汗珠子顺着皱纹往下滚，"可算找着你了，听说你们这儿开荒开得热闹？"
林建国抹了把脸，裤腿上蹭了块泥印子。
他往前迎了两步，土坷垃硌得胶鞋底生疼："周记者您坐，秀兰去灶房拿绿豆汤了。"余光瞥见李满仓带着人没走利索，正蹲在田埂另一头抽烟，烟屁股在脚边扔了好几个。
老周没坐，首接扛起相机对着新翻的地咔嚓咔嚓按快门。
镜头扫过刚冒尖的绿芽时，他蹲下来，鼻尖几乎要碰到土："这苗子齐整啊，什么品种？"
"县种子站换的。"林建国没提系统，喉咙发紧。
上回刘西娃差点说漏嘴，他夜里没少给那小子敲边鼓——这年月，谁知道多嘴会惹什么麻烦？
老周又转向李满仓："这位是？"
"隔壁牛家沟的李队长。"林建国替他答了，眼尾瞥见李满仓把烟头往地里一摁，火星子"滋"地灭在湿土里。
"李队长，听说您觉得这开荒违规？"老周掏出笔记本，铅笔尖在纸页上点了点，"能说说依据吗？"
李满仓的喉结动了动，手在裤腿上蹭了又蹭。
他早上出门时特意换了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这会儿后背全湿了，贴在身上像块膏药："我...我就是觉得，这地荒了这么些年，突然就开了，总得有个说法..."
"说法在这儿。"苏秀兰端着搪瓷盆过来，盆里浮着几个粗瓷碗，绿豆汤绿莹莹的。
她从怀里掏出个蓝皮本子，封皮磨得发亮，"公社去年发的《农村工作条例》，第三章第七条写着，鼓励社员开垦闲散荒地增加集体收入。"
老周接过去翻了两页，铅笔在本子上唰唰写："林队长，你们这开荒，到底是谁批准的？"
林建国望着远处的荒坡，风掀起他洗得发白的裤脚，露出晒得黝黑的脚踝——那片地他带着人翻了七夜，手掌心的血泡破了又结，结了又破。
他喉咙发紧，说出的话却像夯进地里的桩子："没人批，但也没人说不能干。
只要能让大家吃饱饭，我们就敢干。"
老周的铅笔顿住了，抬头看他时，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像淬了火。
李满仓突然站起来，草鞋底碾得土坷垃咔嚓响："我还有事！"他扯了扯同村人的衣袖，走得急了，差点被田埂绊倒。
"满仓哥慢走！"刘西娃蹲在地里薅草，头也不抬地喊，"等收了粮，给您留两穗最甜的！"
日头偏西时，老周跟着林德顺去了村支书家。
堂屋的八仙桌上摆着账本，纸页被翻得卷了边，苏秀兰的小楷字整整齐齐："三月十七，开荒二十亩，用筐三百二十个；三月十九，修渠挖沟，出工一百人次..."
林德顺蹲在门槛上吧嗒旱烟，烟锅子火星子一明一灭："周记者，咱这小村经不住大动静。"
"老林，您看这账本。"老周指着"种子兑换"那页，"二十斤玉米种换了五块钱工分，这在全县都算巧办法。"他合上本子，蓝布包往桌上一放，"我写报道就写实的：林家屯没等没靠，自己开荒吃饱饭。"
林德顺的旱烟停在半空，烟丝簌簌往下掉："可别给公社惹麻烦..."
"您就瞧好吧。"老周拍了拍他肩膀，"上边现在就爱听这种实在事儿。"
傍晚收工，林建国在自留地摘茄子，裤兜里突然传来细微的震动。
他躲到篱笆后头，系统界面浮出来："声望值+100，当前声望值：1400。"下边还蹦出个选项框："是否兑换'耐饿buff'（24小时内减少50%饥饿感）？"
他盯着那行字，指甲掐进茄子把儿里。
上回开荒最累的时候，他换过一次力气倍增，扛着二百斤的土筐能跑二里地。
可现在地里的苗刚冒尖，渠水刚引进来，他摸着兜里硬邦邦的手册——这金手指该藏着，等真撑不住的时候再用。
"建国！"苏秀兰在院门口喊，"满仓家二小子来借筛子，说他爹在赵二狗子家喝酒呢。"
林建国把茄子往筐里一扔，筛子磕得哐当响。
赵二狗子是邻村有名的刺头，上回公社批斗会还举过"反对瞎折腾"的牌子。
他往村口走，路过老槐树下的代销点，听见竹帘后头有人压着嗓子说话：
"......报社的来了，准是他们串通好的。"是李满仓的声音，带着酒气，"等报道见了报，上边要是查下来......"
"查？"赵二狗子的笑声像破锣，"查出来正好，让他们偷鸡不成蚀把米！"
林建国的手攥成拳，指甲掐进掌心。
他刚要掀竹帘，苏秀兰从后边拽住他："咱不跟他们一般见识。"她的手温温的，带着灶房的烟火气，"明儿还要修渠，别气坏了身子。"
夜里，老周来道别。
他的自行车后架绑着蓝布包，车把上挂着林德顺塞的红薯干。"你的故事，值得让更多人知道。"他拍了拍林建国的肩膀，"等见了报，保准有更多人来学。"
林建国望着他骑车远去，车灯在夜色里晃成一点星火。
风掠过新翻的地，带起的土腥气——那片地底下，埋着二十袋种子，三百个筐印，还有一千五百个日日夜夜的盼头。
后半夜起了露水，林建国躺在土炕上翻来覆去。
系统手册在枕头底下烫得慌，他摸出来，借着月光看见封皮上新浮起几个字："公社模范"。
窗户外头，老槐树上的蝉突然不叫了，像被什么动静惊着了。
三天后晌午，林建国正带着人修渠，村口传来"突突突"的响声。
他首起腰，手搭凉棚望过去——一辆三轮车从公社方向驶来，车斗里坐着个穿灰制服的干部，裤腿沾着泥，正指着村头的大喇叭喊："林建国同志在吗？"
作者“稀饭爱吃大米”推荐阅读《六零年，我开荒成了全县模范》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TPJ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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