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建国摸黑从鹰嘴崖回来时，裤脚沾了半尺高的露水草籽。
他攥着图纸的手心里全是汗，却舍不得擦，只把纸角往怀里又掖了掖——方才在崖底的石缝里，他用刘西娃的铁锹扒开腐叶，竟真摸到了潮润的土，指缝里还渗出几滴水珠子。
"刘铁匠！"他站在铁匠铺门口喊了一嗓子，门帘"唰"地被掀开，五十来岁的刘铁匠探出半张脸，鬓角的白发沾着铁屑："大晚上的不歇着，又捣鼓啥？"
林建国挤进铺子，把图纸往铁砧子上一摊。
炉子里的炭火映得图纸泛红，他指着弯弯曲曲的渠线："老哥哥你看，我想引山泉进地，可这渠口得打铁桩，分水闸要铁栅栏......"
刘铁匠眯着眼睛凑近，粗糙的指节蹭过图纸："想法是好，可水从山上下来，没个引水槽兜着，能冲垮半面坡。"他抄起根铁条在图纸上比划，"得用铁皮卷个槽，像老辈儿接雨水的天沟，顺着山势往下淌。"
林建国眼睛一亮："能打吗？"
"试试。"刘铁匠用铁钳夹起块红透的铁板，"明儿把队里的废犁铧都收来，凑够材料。"火星子"噼啪"溅在他胳膊上，烫出一串小泡，他却跟没知觉似的，"你去跟队长说，我这铺子明儿不接旁的活计。"
第二天天刚放亮，铁匠铺的风箱就"呼嗒呼嗒"响起来。
林建国蹲在炉边递铁料，刘铁匠抡着八磅锤，每敲一下都震得他虎口发麻。
汗水顺着两人下巴往下淌，滴在铁板上"滋啦"冒白烟。
到日头过了头顶，半人高的铁皮水槽终于成型——边缘还带着毛边，焊缝歪歪扭扭，可往地上一立，结实得能扛牛撞。
"成了！"林建国拍着水槽，声音里带着颤。
刘铁匠用袖子擦了擦脸："明儿动工时，我让三小子来帮着抬。"他望着水槽在地上投下的长影子，突然笑了，"我打了西十年铁，头回觉得这锤子敲的不是铁，是盼头。"
日头偏西时，林建国扛着水槽往村西走。
远远就看见地头围了一圈人，王石头正踮着脚喊："不能动！
这山是咱村的龙脉，挖断了要遭灾的！"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手指戳向鹰嘴崖的方向，"我昨儿夜里梦着老祖宗托梦，说动土要克三代！"
几个妇女交头接耳，张婶子拽了拽林建国的袖子："建国，要不......再想想？"
林建国把水槽往地上一放，走到王石头跟前。
他比王石头高半头，影子罩住对方："石头叔，你去年春上饿晕在麦场，我背你去卫生所。
那会儿你说'要是能喝上口活水'。"他从怀里掏出图纸展开，"这水渠打鹰嘴崖引泉，绕着山根走，不伤一垄坟，不砍一棵树。"他指着图纸上用红笔标粗的线，"你看，特意绕开了你家老坟坡。"
王石头的手指慢慢垂下来，嘟囔着："那......那得让我看着挖。"
"成！"林建国拍他肩膀，"你拿个马扎坐边上，我让西娃给你送壶茶。"
众人哄笑着散开，铁锨镐头碰出清脆的响。作者“稀饭爱吃大米”推荐阅读《六零年，我开荒成了全县模范》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
挖到晌午，刘西娃的铁锨"当"地磕在石头上——半人高的青岩斜插在土里，把渠线拦腰截断。
"咋整？"二柱子抹了把汗，"炸药队里没有，钢钎也不够长。"
林建国望着巨石，喉咙发紧。
他退到地头的老槐树下，背对着众人攥紧了拳头。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起："检测到工程阻碍，可消耗100声望值兑换短期力气强化（持续2小时）。"他咬了咬牙——昨儿探路刚攒了200点，换！
再转身时，他感觉浑身的肌肉都鼓胀起来，血脉跳动得像打鼓。
他抄起大锤，对着石缝就是一下。"轰"的一声，碎石飞溅，巨石晃了晃。
第二锤下去，石底露出巴掌宽的缝隙。
第三锤，他吼了一嗓子，巨石"咔"地裂开条缝，几个小伙子扑上去，用撬棍一抬——"动了！
动了！"
刘西娃瞪圆了眼："建国哥，你这劲儿......比队里的大青牛还猛！"
林建国抹了把脸上的汗，笑得嗓子发哑："饿急眼了的人，啥劲儿使不出来？"
日头快落山时，苏秀兰拎着竹篮过来。
她鬓角沾着草屑，蓝布衫后背洇着汗印，却还是把绿豆汤一碗碗分发给众人。
走到林建国跟前时，她掏出手帕给他擦脸，帕子上还带着皂角香："会计本儿记着，今儿挖了三十丈渠，运了五车土。"她压低声音，"王石头刚才偷偷跟我说，这石头裂得蹊跷，许是老祖宗松口了。"
林建国握着她的手，掌心全是老茧："等水引过来，我带你去看渠尾的涝洼地。
手册上说，那儿能种水稻......"
"哗啦啦——"
一声水响打断了他的话。
众人顺着铁槽望过去，清亮的山泉正顺着铁皮水槽往下淌，冲得槽底的碎石"叮叮"响。
水到渠口，"扑"地溅起朵水花，渗进干渴的土地里。
"成了！"不知谁喊了一嗓子，人群炸了锅。
张婶子抹着泪："我这辈子，头回见山泉自己往地里流。"刘西娃脱了鞋踩进泥里，"凉丝丝的！
比井水解渴！"
林建国蹲在渠边，捧起一捧水喝下去。
甜津津的，带着山岩的味道。
系统提示音在耳边响起："声望值+300，当前声望值：3100。"他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里盘算着——明儿该去公社换《小型水库建造指南》了。
"建国！"村东头传来二狗子的喊叫声，"公社的吉普车停在晒谷场了！
说是县里下来的干部，打听咱这引水工程呢！"
林建国站起身，拍了拍裤腿的泥。
山风卷着草香吹过来，他望着远处渐渐亮起的灯火，突然觉得这风里，己经有了点不一样的味道——像是麦芒抽穗的甜，像是雨水润地的潮，像是日子终于要往好里走的，热乎气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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