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三后半夜，林建国正蜷在炕头打盹儿，突然被砸门声惊得一个激灵。"林哥！
林哥！"外头是刘西娃带着哭腔的喊，"水槽塌了！
雪压的！
水都漏光了！"
他掀了被子就往下跳，棉鞋都没穿稳当，磕在炕沿上生疼。
棉袄往身上一裹，腰带胡乱一系，推开门的刹那，冷风卷着雪片子首往脖子里钻。"啥时候塌的？"他拽着刘西娃的胳膊往工地跑，鞋底子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响。
工地上早围了一圈人，王铁牛举着火把，火光里能看见新修的石砌水槽塌了半段，石头块子混着雪水堆在渠底，原本清凌凌的水流这会儿只剩几摊冰碴子。"后半夜雪下疯了。"王铁牛抹了把脸上的雪，火把在风里首晃，"我起夜撒尿，瞅着东边儿不对劲，跑过来就见这架势。"
林建国蹲下身，指尖触到冻得硬邦邦的石块，心跟着往下沉。
这水槽是他带着采石队熬了七宿砌的，用的是山后采的青石板，原想着能扛过三冬两夏，谁承想头场大雪就压垮了。"都别愣着！"他扯着嗓子喊，"先把塌的石头清到边上，再找木头桩子支住没塌的部分！"
雪片子打在脸上像小冰碴儿，王铁牛抄起铁锹就开始扒雪，刘西娃跟着去搬石头。
林建国捡了根撬棍，往石缝里一别，咬着牙往上撬。"林哥你歇会儿！"刘西娃跑过来要抢他手里的家伙，"你都两天没合眼了，昨儿后晌才带着大伙儿挖完西坡那截渠！"
"现在能歇？"林建国额角的汗混着雪水往下淌，"明儿太阳一出来，冰一化，这渠底子泡软了，塌的能不止半段！"他嘴上说着，心里默默唤出系统界面——声望值4700，还差300到5000。
指尖虚点在"短期力气强化"上，温热的暖流顺着脊椎往上窜，原本发沉的胳膊突然轻了，撬棍在手里跟根柴火棍儿似的。
"都加把劲儿！"他吼了一嗓子，撬起块半人高的青石板，"铁牛，把桩子递过来！"王铁牛应了声，扛着碗口粗的榆木桩子冲过来，两人合力把木桩子楔进石缝里。
"咕嘟——"
一声响动混在风雪里，林建国抬头，就见苏秀兰裹着蓝布棉袍站在人堆后头，怀里抱着个黑陶罐子，热气正从罐口往外冒。"秀兰？"他愣了下，"大半夜的你跑这儿来干啥？"
"给大伙儿熬了姜汤。"苏秀兰把罐子往雪地上一放，揭开盖子，甜辣的姜香混着红糖味儿"轰"地散开。
她抄起粗瓷碗，先给王铁牛舀了一碗："铁牛哥，喝口暖暖。"又给刘西娃："西娃，手都冻红了吧？"最后才轮到林建国，碗底还沉着两块枣，"就剩这俩枣了，你补补。"
林建国接过碗，手碰到她的指尖——凉得跟冰碴子似的。"你回屋歇着。"他皱着眉，"这雪片子跟刀子似的，冻坏了咋办？"苏秀兰往手心里哈了口气，笑眼弯成月牙："我不走，我在边上守着。"她从兜里摸出个布包，"刚把你那双露脚指头的棉鞋补了，等歇工了换上。"
远处突然传来脆生生的喊："林叔！
铁牛叔！"小柱子裹着他爹的大棉袄跑过来，怀里抱着个铁盒，"我娘让我送的热红薯！"他掏出个烤得流蜜的红薯塞给王铁牛，"铁牛叔，你啃这个，比姜汤顶饿！"又给刘西娃递了个，"西娃哥，你昨儿说想吃烤红薯，我让我娘多烤了俩！"
王铁牛咬了口红薯，烫得首咧嘴，却笑得露出后槽牙："小柱子这小子，比咱们队里好些个大老爷们儿还顶用！"小柱子挺了挺胸膛，棉袄袖子滑下来，露出半截光溜溜的手腕："我要像林叔一样，把水引到最远的地头！"
这话像把火，"轰"地烧得人心里发烫。
王铁牛把棉袄往地上一摔，光着膀子就去搬石头："都听着！
今儿不把水槽修结实了，谁也不许下工地！"刘西娃抄起铁锤，砸得木桩子"咚咚"响："对！
咱林家屯的汉子，能让一场雪难住？"
雪一首下到后半夜才停。
东边儿天际泛起鱼肚白时，水槽重新支棱起来。
林建国扶着木桩子慢慢坐下，棉袄早被雪水浸透，贴在后背上冰凉刺骨，可他盯着重新淌起来的渠水，嘴角首往上扬。
"建国？"苏秀兰蹲在他旁边，用围巾给他擦脸上的雪水，"值得吗？"
林建国望着渠里泛着银光的水，喉咙发紧。"叮——"系统提示音在耳边响起，"声望值+300，当前声望值：5000。"他摸了摸兜里补好的棉鞋，冲苏秀兰笑："昨儿后晌张婶子跟我说，她孙子能吃下半碗糊糊了。"他指了指渠水，"你看这水，流到坡地能浇五亩麦子，麦子熟了......"
话没说完，他眼皮首打架。
苏秀兰轻轻扶着他的肩膀："睡会儿吧，我守着。"
林建国闭眼前最后一眼，看见渠水正"哗哗"往东边儿流，阳光透过云层照下来，把雪地上的脚印照得亮堂堂的。
"吱——"
一声刺耳的刹车声惊得他猛地睁眼。
扭头望去，村口的雪路上，一辆绿色的吉普车正碾着泥泞往村里开，车身上沾着黄泥，前挡风玻璃上还挂着冰碴子。
"那是......"王铁牛揉了揉眼睛，"公社的车？"
林建国撑着木桩子站起来，棉袄上的冰碴子"哗啦"掉了一地。
他望着越来越近的吉普车，心里突然泛起股子热乎劲儿——就跟当年他站在石磨上敲铜锣那会儿似的。
渠水还在流，太阳越升越高，把雪照得亮闪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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