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建国的蓝布衫被风掀起一角时,林家屯的土牌楼己经在望了。
驴车“吱呀”碾过村口的青石板,最先窜出来的是二栓子,这小子举着根竹竿,上头缠着红黄绿三色彩纸,跑得比兔子还快:“建国叔回来啦!模范回来啦!”
话音未落,院门口的老槐树底下“哄”地炸开了。
端着玉米饼的张奶奶颠着小脚往这边跑,饼筐里的热气首往天上冒;王铁牛的媳妇抱着刚会走的小闺女,闺女手里攥着根野鸡毛,扑棱着要往驴车上爬;就连平时总蹲墙根儿晒太阳的刘大爷都柱着拐棍来了,拐棍头敲得石板“哒哒”响:“让开让开,别挡着咱模范的道儿!”
林建国从驴车上跳下来,鞋跟儿沾了点县城的黄土。
他怀里的红绸布包被攥得发紧,那里面躺着“公社模范”的证书,边角都被他摸出了毛边。
张奶奶把玉米饼往他手里塞,饼皮儿烫得他手指一缩:“大奶奶,我在县里吃了两个馍呢。”
“吃啥馍能比咱自家的香?”张奶奶扒拉他的手,“上回你修渠那会儿,我给你送过三个饼,你就啃了半个——今儿可不许剩!”
王铁牛挤开人群,他那身蓝布褂子前襟还沾着草屑,估计刚从自留地回来:“建国哥!咱村头回出模范,我跟西娃把晒谷场的大喇叭都擦了三遍!晚上得唱《咱们的领袖毛泽东》!”
刘西娃从王铁牛背后探出头,脸蛋红得跟刚摘的西红柿似的:“我还让我家二妮子剪了窗花,贴你家堂屋门上!红纸上头剪的是——”他挠了挠后脑勺,“反正就是庄稼人乐呵的花样!”
林建国望着围上来的乡亲们,张奶奶的白发被风吹得乱蓬蓬,王铁牛的裤脚还沾着泥点子,刘西娃的鞋帮子开了口,用麻绳捆着。
他喉咙突然发紧,可眉峰却不自觉地皱起来——刚才在县城礼堂,公社书记拍着他肩膀说“全县都盯着林家屯”时,他后颈就冒起了细汗。
“都围这儿干啥呢?”苏秀兰的声音从人堆外头飘进来。
她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手里攥着个油布包,见着林建国,眼尾先弯了:“铁牛家的,把小闺女抱稳了;刘大爷,您坐石墩子上歇着——建国,先跟我回家。”
人群自觉让出条道儿。
林建国跟着苏秀兰往家走,路过晒谷场时,他瞥见场边堆着半垛玉米秆,是前儿王铁牛说要扎防风障的。
苏秀兰突然压低声音:“晌午头二狗子来我家,说想跟你说说话。”
“他说啥?”
“没说,就蹲门槛上抽了半袋烟。”苏秀兰把油布包塞进他手里,“是秀芬从娘家捎的鸡蛋,你尝尝——她男人在县供销社,说现在城里都打听咱村的渠。”
林建国捏着油布包,里头的鸡蛋暖乎乎的。
他望着自家土坯房的烟囱,烟正“咕嘟咕嘟”往天上冒,是秀兰早上走时没灭的灶火。
可他没往家走,反而拐向了队部——那间破砖房的窗户纸被风刮得“哗啦”响
天擦黑那会儿,队部的油灯亮了。
王铁牛卷着裤腿坐在炕沿,刘西娃蹲在门槛上,赵二狗子缩在墙角,手里的烟锅子“吧嗒吧嗒”响,火星子落进他磨破的鞋壳里。
苏秀兰搬了个木头箱子当桌子,算盘“噼里啪啦”响着,把白天记的账又核了一遍。
“咱今个就说两件事。”林建国把红绸包放在桌上,证书“哗啦”摊开,“头一件,县里头要推广咱的渠,往后参观的、学习的少不了。二件——”他扫了眼赵二狗子,“我想把村东头那片荒坡开成试验田,试种新品种水稻。”
王铁牛“啪”地拍了下炕沿:“好啊!那片荒坡我早瞅着了,要是能种水稻,咱冬天也能有青秆子!”
刘西娃从门槛上蹦起来:“我听县上的技术员说,水稻能比苞谷多打两成!”
赵二狗子的烟锅子“当”地磕在墙根:“成个屁!上回修渠,要不是老天爷赏脸没发大水,咱早把裤腰带勒断了!现在刚吃上顿饱饭,就想折腾?”他红着眼珠子瞪林建国,“你当试验田是过家家?要是稻子旱死了,涝死了,你拿啥给大伙儿填肚子?”
屋里静得能听见油灯芯子“噼啪”响。
苏秀兰把算盘往林建国跟前推了推,纸页上密密麻麻的数字被灯照得发亮:“铁牛前儿量过,荒坡有二十亩,要是再挖两个蓄水池,用渠里的水轮灌,能保八成的墒。”她指尖点着一行字,“这是我找县农技站要的《丘陵水稻栽培手册》,里头说选‘珍珠矮’品种,耐旱。”
林建国伸手摸了摸算盘珠子,有颗珠子裂了道缝——是修渠那会儿,秀兰蹲在工地上算账,石头砸的。
他抬头看赵二狗子:“二狗子,那年你爹饿晕在田埂上,我背他去卫生所,你蹲在后边哭。那会儿我就想,要是有一天,咱的地能多打粮,能打稳粮,就算摔断十把铁锨也值。”
赵二狗子的烟锅子“当啷”掉在地上。
他弯腰去捡,林建国看见他后颈的汗顺着衣领往下淌:“我不是怕累,是怕……”他声音突然哑了,“怕咱好不容易垒起来的窝,让一场雨冲散了。”
“所以才要垒更结实的窝。”林建国把证书叠好,红绸子在灯下泛着暖光,“县上的周技术员说明儿来测渠,等他看完,我跟他要测土仪。荒坡的土是沙质还是黏质,测准了再下种。”他望向苏秀兰,“秀兰的预算表我看了,买稻种的钱从公账出,不够的话……”他拍了拍自己的裤兜,“我跟秀兰的私房钱,还有三十块。”
苏秀兰低头拨算盘,嘴角却往上翘:“我早把钱数过了,够。”
王铁牛突然站起来,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哗啦”倒在桌上——是半把钢镚儿,还有两张皱巴巴的毛票:“我攒的,买种子不够的话,算我一份!”
刘西娃跟着摸出个小纸包,里头是晒干的枣子:“这能换五毛钱,我明儿拿去供销社!”
赵二狗子蹲在地上,突然用袖子抹了把脸。
他捡起烟锅子,往林建国跟前凑了凑:“那……那我明儿就去荒坡砍荆棘,先把道儿趟出来。”
油灯芯子“噗”地爆出个灯花。
林建国望着桌上东拼西凑的钢镚儿,喉咙发紧。
苏秀兰把算盘收进油布包,轻声道:“时候不早了,都回吧。明儿还得下田呢。”
等人都走光了,林建国蹲在队部门口,望着天上的月亮。
月光洒在村东头的荒坡上,影影绰绰能看见几丛野蒿子。
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像远处的电报机“滴滴”响:“检测到宿主面临‘集体信任危机’,触发隐藏任务:‘建立可持续发展机制’。任务奖励:《小型水利维护指南》、声望值+500。”
他摸了摸兜里的红绸包,证书边角的毛边扎得手心发痒。
风掠过荒坡,野蒿子“沙沙”响成一片,像是有人在远处说话——他知道,那不是风,是明天。
后半夜,林建国躺在土炕上,听着身边秀兰均匀的呼吸声。
窗户外头传来“踢踏”的脚步声,他掀开帘子一瞧,是赵二狗子打着手电筒往渠边去。
手电筒的光扫过渠埂,照见埂上新立的木牌,是秀兰写的“护渠巡查日志”,墨迹还没干透。
远处传来公鸡打鸣,林建国闭上眼,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想起周文斌说“明儿带人来测流量”,想起荒坡上待翻的土,想起系统里那个隐藏任务。
黑暗中,他轻轻攥紧秀兰的手,听见自己心跳声,比修渠那会儿敲石夯还响。
天快亮的时候,村外的大路上传来车轱辘响。
林建国掀开窗户纸往外看,晨光里,两辆自行车歪歪扭扭往村里骑,前头那辆的后架上绑着个木箱子,箱盖上印着“县水利局”三个红字。
骑车的人他认得,是周文斌,车把上挂着的茶缸子晃得叮当响,远远地喊:“建国!咱测渠的工具都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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