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迟了。”
“……晚晚,一切都……太迟了。”
沈砚嘶哑而冰冷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冰凌,狠狠扎进林晚的心脏,瞬间冻结了她所有的血液和呼吸。她僵立在床边,单薄的身影在熹微的晨光中显得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会被这巨大的绝望压垮。
时间似乎凝固了。卧室里只剩下沈砚那微弱而艰难的喘息声,以及林晚自己沉重到几乎停止的心跳。
那份被她藏在身后的、冰冷沉重的邮件截图,此刻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灼烫着她的掌心,灼烫着她的灵魂。订婚宴前一个多月……原来那么早,那么早!他就己经背负着这份死亡的判决书,独自站在了他们爱情的悬崖边!那场精心策划的“背叛”,那场让她痛彻心扉、恨意滔天的分手,根本不是什么移情别恋,而是他用自己残破的生命,为她筑起的一道名为“保护”的绝望之墙!
“太迟了”……他说的,是治疗?还是……他们之间?
巨大的悔恨如同崩塌的雪山,带着轰鸣的巨响瞬间将她彻底掩埋。窒息感扼住了她的喉咙,让她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滚烫的泪水无声地、汹涌地奔流,冲刷着她苍白冰冷的脸颊,滴落在昂贵的地毯上,洇开深色的圆点。她死死咬着下唇,首到尝到一丝血腥的铁锈味,才勉强抑制住那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撕心裂肺的呜咽。
回忆带着尖锐的棱角,疯狂地切割着她——
订婚宴露台上,他指缝间渗出的、刺目的猩红。那时她说什么?“沈砚,你真让我恶心!收起你这套!” 那恶毒的话语,如今像淬毒的鞭子,狠狠抽打在她自己的灵魂上!他当时该有多痛?身体被病魔撕裂,心却被她亲手捅穿!
还有那些商场里的重逢。他一次比一次苍白,一次比一次消瘦,咳嗽压抑在喉咙深处,畏寒裹着厚衣……她视而不见,甚至在心里刻薄地冷笑:“报应。” 她把他病态的衰弱,当成了罪有应得的惩罚!她在他一步步走向死亡的路上,亲手泼洒着名为“恨意”的盐!
不是演戏!从来都不是!
那是他拖着被癌细胞疯狂吞噬的残躯,在她面前上演的一场缓慢、真实、且无比残忍的死亡进行曲!而她,是这场悲剧最愚蠢、最无情的观众!
她颤抖着,几乎是支撑不住地,缓缓屈膝,跪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就在他的床边。这个姿势让她能平视他深陷的眼窝,那里面此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空洞和死寂,像两个吞噬一切光亮的黑洞。她的指尖悬停在半空,想要触碰他冰冷的脸颊,想要抚平他眉宇间刻骨的痛苦痕迹,却迟迟不敢落下。她怕惊醒这短暂的、虚假的平静,更怕惊醒他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对她靠近的恐惧和抗拒。
他瘦得太厉害了,曾经棱角分明的下颌此刻只剩下嶙峋的骨线,薄薄的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脆弱得仿佛一触即碎。即使盖着薄被,也能看出那副身躯的空荡和单薄。每一次他艰难而短促的呼吸,都牵扯着她同样疼痛的神经。
“沈砚……” 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砾摩擦,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无法言喻的心碎,“对不起……对不起……”
这句迟来的道歉,苍白无力得可笑。它能挽回什么?能抹平他独自承受病痛和绝望的日日夜夜吗?能抵消她曾经加诸于他身上的刻薄言语和冰冷恨意吗?
沈砚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视线终于从虚无的天花板落到了跪坐在床边的林晚身上。她的泪水,她的痛苦,她眼中那铺天盖地的悔恨和心疼,像最烈的火焰,灼烧着他早己千疮百孔的心。他不能心软!他不能!
一丝冰冷的、近乎残忍的嘲弄,艰难地爬上他灰败的嘴角。
“对不起?” 他重复着,声音虚弱却像冰锥一样尖锐,“林小姐,你在……说什么笑话?” 他刻意加重了“林小姐”三个字,像一道无形的鸿沟,狠狠划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我们……早就结束了。我的死活……与你何干?” 每一个字都耗尽了他残存的力气,说完又是一阵压抑不住的呛咳,身体痛苦地蜷缩起来,额上瞬间布满冷汗。
“不!不是这样的!” 林晚再也忍不住,泪水决堤般涌出。她不顾他的抗拒,猛地扑到床边,双手死死抓住冰冷的床沿,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了!那份邮件……你早就确诊了!就在订婚宴之前!你推开我,不是因为不爱了,是因为……是因为你不想拖累我!不想让我看着你……”
“够了!” 沈砚猛地打断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嘶哑和暴怒。他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撑起上半身,动作剧烈得几乎再次晕厥,灰败的脸上因为激动而泛起一阵病态的潮红,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追夫火葬场之病骨难愈 眼神却像淬了毒的寒冰,死死钉在林晚脸上。
“林晚!” 他喘息着,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气,冰冷而清晰地砸向她,“收起你那廉价的同情!我沈砚……不需要你的怜悯!更不需要你……在这里扮演救世主!” 他喘息着,目光扫过她身上那件单薄的、沾着泪痕的晚礼服,一丝刻意的、残忍的鄙夷浮现在他眼中,“看看你自己……像个什么样子?为了一个……早就‘背叛’了你、‘厌倦’了你的男人……守在这里?你觉得……很感动?很伟大?”
他嗤笑一声,那笑声破碎而绝望。
“滚出去!”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吼,指向门口的手指都在剧烈颤抖,“立刻!马上!滚回你的顾珩身边去!别让我再看到你!看到你……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他几乎是吼出了她当初砸回给他的那个字——“脏”!
林晚如遭雷击,浑身剧震,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连嘴唇都失去了最后一丝血色。他最后那句“恶心”和“脏”,像淬毒的匕首,精准无比地刺穿了她最脆弱的地方,将她所有的勇气和恳求瞬间击得粉碎。
她看着他因暴怒和痛苦而扭曲的脸,看着他眼中那刻意营造的、浓烈到化不开的厌恶,看着他因为剧烈喘息而起伏不定的、单薄到可怕的胸膛……巨大的悲伤和无力感如同灭顶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是啊,她有什么资格?她曾用最恶毒的话伤害他,在他最需要理解和陪伴的时候,给了他最深的恨意和最痛的羞辱。现在,她知道了真相,带着满心的悔恨和迟来的心疼扑过来,就想抹平一切,就想扮演救赎者?
多么可笑!多么自私!
她在他眼中,大概真的……很恶心吧?像一块甩不掉的、令人厌烦的、沾着过往污秽的脏抹布。
林晚的身体晃了晃,抓着床沿的手指一根根松开,无力地垂落下来。她踉跄着站起身,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眼神空洞地看着床上那个用尽最后力气、筑起冰冷高墙的男人。
“好……”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飘忽得如同来自另一个世界,带着一种心死般的平静,“我走。”
她没有再看他一眼,仿佛再多看一眼,自己就会彻底崩溃。她转过身,脚步虚浮地朝着卧室门口走去。每一步都沉重无比,仿佛踩在烧红的炭火上,又像是踏在冰冷的刀尖上。那份被她攥得死紧、几乎嵌入掌心的邮件截图,在她松开手指的瞬间,无声地飘落在地毯上,像一片枯死的落叶,躺在冰冷的光影里。
沈砚死死盯着她决绝转身的背影,看着她一步步远离,心脏像是被一只巨手生生撕裂,痛得他眼前阵阵发黑,喉间涌上浓重的腥甜。他死死咬住牙关,将那口血强行咽了回去,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
就在林晚的手即将触碰到冰冷的门把手时——
“咳咳……咳咳咳——呕——!”
一阵撕心裂肺、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的呛咳声猛地从身后爆发!紧接着是令人心惊的、液体喷溅的声音!
林晚的脚步瞬间钉在原地!她猛地回头!
只见沈砚整个人痛苦地蜷缩在床上,一只手死死捂住嘴,鲜红的血液正从他指缝间汹涌地渗出,滴滴答答地染红了洁白的被单!他身体剧烈地痉挛着,脸色由灰败瞬间转为骇人的青紫,氧气面罩歪在一边,发出急促而痛苦的哮鸣音!
“沈砚——!” 林晚魂飞魄散,所有的绝望和离开的念头瞬间被巨大的恐慌碾得粉碎!她不顾一切地扑了回去,失声尖叫:“陈铭!陈铭!叫医生!快叫医生啊——!”
卧室的门被猛地撞开,陈铭惊恐的脸出现在门口,看到眼前景象,瞬间血色尽失!
“沈总!” 他立刻扑向床头,手忙脚乱地去扶氧气面罩,同时对着对讲机嘶吼:“王医生!快!沈总大咯血!情况危急!快上来!快!”
林晚跪在床边,看着沈砚指缝间不断涌出的鲜血,看着他因窒息而痛苦扭曲的脸,看着他眼中那最后一丝强撑的冰冷在巨大的痛苦下支离破碎……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灭顶的恐惧和尖锐的疼痛。她徒劳地伸出手,想要帮他捂住那不断涌出鲜血的嘴,却又怕碰疼了他,只能无措地悬在半空,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疯狂滚落。
“沈砚……坚持住……医生马上就来了……求求你……坚持住……” 她语无伦次地哭喊着,声音破碎不堪。
那份飘落在地的诊断书,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被从门口涌入的慌乱脚步带起的风吹得微微卷起一角。上面那行“预期生存期:6-12个月”的字样,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刺眼,像一道无声的、残忍的倒计时。
时间,仿佛真的……太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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