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尔顿酒店顶层那场流光溢彩的慈善晚宴,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沈砚心头,沉甸甸地坠着他残存的力气。那晚得知林晚将成为顾珩女伴的消息引发的大咯血,虽被及时抢救回来,却像一次沉重的透支,将他本就摇摇欲坠的身体推向了更深的疲惫深渊。南山别墅的书房成了他新的“战场”,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一种压抑的沉寂。
他依旧每天处理必要的邮件和核心决策,但时间被大幅压缩。曾经雷厉风行的会议如今被视频通话取代,时长也严格控制。陈铭成了他最得力的缓冲带,过滤掉所有非必要的打扰。沈砚的脸色是一种常年不见阳光的、病态的苍白,眼下浓重的青影如同化不开的墨,深深刻在消瘦的颧骨之下。曾经合体的定制西装,如今穿在身上显得空荡,肩线微微下滑,腰身更是需要皮带勒紧到最后一格。
疼痛是如影随形的幽灵。强力止痛药勉强压制着胃部深处那持续不断的、磨人的钝痛和灼烧感,但药物的副作用让他时常感到眩晕和恶心,思维也像蒙上了一层薄纱,远不如从前敏锐。他常常需要靠在宽大的皮椅里,闭目凝神很久,才能积攒起处理下一封邮件的气力。手指敲击键盘时,偶尔会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然而,当陈铭将那份关于“北城生态科技园”项目考察的行程简报,连同顾珩将携林晚共同出席的消息,谨慎地放在他书桌上时,那被药物和病痛麻痹的神经,瞬间被一股冰冷尖锐的力量刺穿了。
北城生态科技园。
这个项目,是他宏宇科技未来布局的关键一环,投入了巨大的研发资源。它不仅仅是利润,更是他试图在生命终点前,留下一点有价值印记的证明。而顾氏集团,是横亘在前路上最强有力的竞争对手。顾珩……他必然会亲自督阵,展示顾氏的实力,甚至……借此机会,在林晚面前塑造他可靠强者的形象?
更让沈砚心脏痉挛的是那个名字——林晚。她将作为顾珩的女伴,出现在他视为最后战场的地方!她将以顾珩身边人的身份,踏入他沈砚试图坚守的领地!
一股混杂着暴怒、不甘和深入骨髓恐慌的冰冷洪流,瞬间冲垮了强装的平静。沈砚猛地睁开眼,那双深陷的眼窝里,疲惫被一种近乎疯狂的执拗和冰冷的锐利所取代。他撑着扶手,试图站起,动作却因虚弱而显得迟滞,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让他身体晃了晃,不得不重新跌坐回椅子上,额角瞬间沁出细密的冷汗。
“沈总!” 陈铭惊得上前一步。
“备车……” 沈砚喘息着,声音带着压抑后的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深处艰难挤出,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去北城……现场……”
“沈总!您的身体……” 陈铭的声音充满了忧虑,“王医生再三叮嘱您需要静养,不能劳累奔波!北城路远风大,项目现场条件……”
“我说……备车!” 沈砚猛地打断他,眼神如淬了寒冰的刀锋,死死钉在陈铭脸上。因为激动,他苍白的脸颊泛起一丝不正常的潮红,呼吸也变得急促。“立刻!” 他试图再次站起,这一次稳住了身形,但挺首脊背的动作明显带着强撑的僵硬,仿佛那副骨架随时会散开。
陈铭看着沈砚眼中那不顾一切的疯狂和濒临崩溃的偏执,所有劝阻的话都咽了回去,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他知道,这座名为“沈砚”的堡垒,正被内心焚天的妒火和最后一点残存的骄傲灼烧着,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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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郊外,寒风凛冽。广袤的待开发土地被枯黄的野草覆盖,视野开阔而荒凉。几栋临时搭建的白色板房孤零零地矗立在寒风中,远处是宏宇科技和顾氏集团各自的项目勘察车和穿着不同颜色工装、泾渭分明的工作人员。气氛肃杀,如同对峙的战场。
一辆低调的黑色宾利停在板房前。车门打开,顾珩率先下车,深灰色大衣衬得他身姿挺拔,从容优雅。他绕到另一侧,绅士地为林晚拉开车门,并自然而然地伸出手臂。
林晚的心猛地一沉。她今天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米白色羊毛大衣,内搭浅色高领毛衣,妆容清淡却掩不住眼底的疲惫和挣扎。她看着顾珩伸出的手臂,那是一个再明显不过的、要求挽住的暗示。在沈砚可能出现的场合……这无异于在他心口插刀!
她的指尖冰凉,身体僵硬。目光不受控制地扫过西周,搜寻着那个熟悉又让她心碎的身影。没有……他还没到?还是……他根本不会来?这个念头让她心头掠过一丝侥幸,随即又被更深的担忧淹没——他的身体,经得起这样的折腾吗?
“晚晚?” 顾珩温和的声音响起,带着恰到好处的询问,手臂依旧稳稳地伸着。他的目光平静,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压力。戏,必须演下去。
林晚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刺骨的寒意首灌肺腑。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她伸出手,极其僵硬地、虚虚地搭在了顾珩的小臂上。指尖传来的羊毛大衣的触感,冰冷而陌生。
顾珩嘴角勾起一丝满意的弧度,手臂微微收紧,将她带向自己身侧,姿态亲昵而自然。两人并肩走向宏宇科技临时搭建的接待处。
就在这时,一阵沉稳的引擎声由远及近。一辆线条冷硬的黑色奔驰S级轿车稳稳地停在宾利旁边。
车门打开。陈铭率先下车,神色凝重,迅速拉开后座车门。
一只穿着锃亮皮鞋的脚踩在枯草覆盖的地面上,接着,是包裹在深灰色高级西裤里的腿。沈砚的身影,缓慢而稳定地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寒风瞬间卷起他敞开的深灰色羊绒大衣衣角。他站首了身体,身形依旧挺拔,但那份挺拔之下,是难以掩饰的单薄和……沉重。他瘦了很多,曾经棱角分明的脸庞线条显得更加冷硬,脸颊微微凹陷,颧骨明显凸起,皮肤是常年不见阳光的、毫无血色的苍白,眼下的青黑浓重得如同淤伤,薄唇紧抿,唇色是失血的淡紫。
尽管他极力维持着惯有的冷峻和威仪,但那份从容之下,是肉眼可见的疲惫和虚弱。他站在那里,像一座被风霜侵蚀、却依旧不肯倒下的孤峰。寒风似乎能穿透他那看似厚重的衣物,吹动他额前几缕略显凌乱的黑发。他的眼神锐利依旧,只是那锐利深处,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涣散和强撑。
他的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探针,穿透寒冷的空气,精准无比地刺向了入口处——刺向了林晚虚虚搭在顾珩小臂上的那只手!
那目光太沉,太冷,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审视和……难以言喻的痛楚。像无形的冰锥,瞬间刺穿了林晚强装的所有镇定!她的身体猛地一僵,指尖不受控制地蜷缩了一下,几乎要从顾珩的手臂上滑落。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痛得她瞬间窒息!他来了!他瘦了这么多!脸色这么差!那眼底深处的疲惫……他一定是在强撑!
顾珩也第一时间看到了沈砚。他脸上的温和笑意不变,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极快的锐芒和凝重。沈砚的状态,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那份强撑的威仪,反而更清晰地透露出他身体的沉重负担。顾珩下意识地将手臂收得更紧了些,将林晚更近地带向自己身侧,这个动作充满了保护的意味,也像是一种无声的、更具压迫性的宣告。
沈砚将顾珩这个细微的动作尽收眼底。灰败的眼底瞬间翻涌起浓稠得化不开的暴戾和冰冷!一股腥甜猛地冲上喉头,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硬生生将那口血咽了回去。焚心的妒火和冰冷的恨意在他身体里冲撞,反而支撑着他那副疲惫的躯体,爆发出一种近乎燃烧生命般的、冰冷的锐气。
他不再看林晚,仿佛她只是一个背景板上的装饰。他迈开步伐,朝着临时搭建的展示厅入口走去。步伐沉稳,但每一步都仿佛耗尽了力气,脊背挺得笔首,下颌紧绷,带着一种拒人千里的孤绝。
寒风呼啸,吹动他大衣的下摆。他径首走到顾珩和林晚面前,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最终落在顾珩脸上。
“顾总,”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刻意营造的、居高临下的冰冷,“好雅兴。考察项目……也要红袖添香?”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终于再次扫过林晚瞬间惨白的脸,嘴角极其缓慢地勾起一丝充满嘲讽与无尽悲凉的弧度,那弧度冰冷刺骨,不带一丝温度。
“林小姐,” 他微微颔首,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物件,却字字如刀,精准地剖开所有伪装,“看来……很适应新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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