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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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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梧镇的夜,沉得早。

浓墨般的黑暗从西面八方的山峦无声漫溢下来,吞没了白墙黛瓦,只留下几点稀薄的灯火在蜿蜒的石板路上摇晃,像溺水者徒劳伸出的手指。空气里是湿冷的草木气息和泥土的腥甜,静得能听见露珠从竹叶尖坠落的声音,啪嗒,一声,又一声,敲打在某种无形的、绷紧的弦上。

林晚蜷缩在民宿二楼房间窗边的藤椅里。窗户开着一条缝,冰冷的夜风灌进来,拂动着她散乱的发丝,她却感觉不到冷,也感觉不到风。身体深处弥漫开一种更刺骨、更粘稠的寒意,从心脏蔓延到西肢百骸,将她牢牢地钉在这张椅子上,动弹不得。

白天展厅里的一切,像一部劣质的默片,在她混乱的脑海里无声地循环播放:沈砚苍白的脸,深陷的眼窝,那身空荡的西装……还有那双眼睛——那双彻底将她抹去、如同看尘埃般陌生的眼睛。最清晰的,是那三个字,带着冰冷的沙砾感,一遍遍碾过她早己血肉模糊的神经末梢:

“你是谁?”

“你是谁?”

“你是谁……”

每一次回响,都像一把生锈的钝刀,在她心口反复拉扯。巨大的空虚感和自我否定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她是谁?一个被遗忘的错误?一个连存在都被否认的幽灵?她的存在本身,似乎都成了一种荒谬的负担。

窒息感扼住了喉咙。胃里翻江倒海,明明一整天粒米未进,却恶心得只想干呕。心脏在胸腔里不规则地狂跳,时而沉重如擂鼓,时而又微弱得几乎停滞,带来一阵阵濒死般的恐慌。冷汗浸透了贴身的棉质睡衣,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又迅速被夜风吹得冰凉。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连带着放在膝头的那本速写本都发出细碎的、神经质的声响。她用力蜷缩起身体,把自己抱得更紧,仿佛这样就能抵御那无边无际的、要将她吞噬的黑暗和寒冷。

窗外的黑暗浓得化不开。山峦的轮廓是沉默的巨兽,蛰伏着,嘲笑着她的渺小和无力。绝望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勒紧她的呼吸。一个声音在心底疯狂叫嚣:没有意义了。一切都没有意义了。活着,呼吸,存在……都只剩下蚀骨的痛苦和令人作呕的空洞。

她甚至没有力气去思考“死”这个字的具体形态。只是觉得,如果能就这样沉入这片冰冷的黑暗里,不再醒来,不再感知,不再被那三个字反复凌迟……或许也是一种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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笃、笃、笃。

轻轻的叩门声,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打破了死寂般的沉默。

林晚的身体猛地一僵,像是受惊的蚌壳,蜷缩得更紧,几乎要把自己埋进藤椅深处。她没有回应,甚至屏住了呼吸,希望门外的人以为她睡着了,然后离开。

门外的安静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

“晚姐?是我,周野。” 年轻的声音刻意放得很轻,带着青梧镇特有的温润腔调,穿透了薄薄的门板,“给你带了点东西。”

林晚依旧沉默。她不想见任何人,不想说话,不想被任何光线和声音打扰。她只想在这片冰冷的黑暗里腐烂。

门外的人似乎并不气馁,也没强行推门。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响,接着,一个温热的东西被轻轻放在了门口的地板上。是保温桶放在木地板上的声音。

“我妈熬了点小米粥,加了莲子,说是安神的。还有一碟桂花米糕,刚出锅的,可香了。” 周野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清晰,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关切暖意,“就放门口了。你要是饿了……或者……嗯,反正东西在这儿。”

脚步声没有立刻离开。他似乎就站在门外,沉默了几秒,像是在思考什么。

就在林晚以为他终于要离开时,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带着点刻意营造的轻松,甚至有点笨拙的刻意:

“晚姐,今天……嗯,给你讲个笑话吧?我刚听镇上王阿婆讲的,差点没把我笑岔气儿。”

他似乎清了清嗓子,开始用一种稍显夸张、努力模仿王阿婆方言口吻的语气讲道:

“说啊,有个人去山里采蘑菇,看见一朵蘑菇长得特别漂亮,红伞伞白杆杆。旁边蹲着个兔子,眼巴巴瞅着。那人就问兔子:‘这蘑菇能吃吗?’ 兔子点点头。那人又问:‘真能吃?’ 兔子又使劲点点头。那人高兴坏了,采了蘑菇煮了汤,刚喝一口,就看见那兔子在门外头举着个小牌子,上面写着:‘看吧,我就说它能毒死人!’”

周野讲完,自己先嘿嘿笑了两声,笑声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有些单薄,但努力地试图驱散什么。他顿了顿,似乎在等里面的反应。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死寂,和窗外风吹竹叶的沙沙声。

他并不在意,也没再敲门。只是又轻轻说了一句:“东西趁热吃。我走了,晚姐。明儿再来看你。”

脚步声终于轻轻远去,消失在楼梯口。

门口,只剩下那个小小的保温桶和一碟用竹叶托着的、散发着淡淡桂花甜香的米糕,在昏暗的走廊灯光下散发着微弱却固执的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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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蜷缩在藤椅里的林晚,身体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那笨拙的笑话像一颗微不足道的小石子,投入了她死水般的心湖,连一丝涟漪都吝于泛起。她依旧深陷在冰冷的泥沼里,无法动弹。然而,门外那固执的暖意——食物的热气,那年轻人笨拙却真诚的关心,像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要熄灭的烛火,在无边的黑暗边缘,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

胃部因为饥饿和不规律的绞痛,在那米糕的甜香若有若无地飘进来时,似乎痉挛得更厉害了。她厌恶这种感觉,厌恶身体还保留着求生的本能。她闭上眼,试图将那点微不足道的暖意和的香气隔绝在外。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一个小时。窗外,连那几点稀薄的灯火都熄灭了,只剩下纯粹的、浓重的黑暗。

身体因为蜷缩太久而僵硬麻木,每一处关节都在发出酸痛的抗议。那股冰冷的绝望感依旧盘踞在心底,但身体深处最原始的饥饿感,伴随着胃部一阵剧烈的抽搐,终于压倒性地占了上风。

她极其缓慢地、像生锈的机器一样,从藤椅里撑起身子。双腿麻木得不听使唤,几乎是扶着墙壁,才勉强挪到门边。冰冷的门把手触碰到指尖,让她瑟缩了一下。

她拉开门。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感应灯昏黄的光线。

门口的地板上,保温桶和那碟米糕静静地待在那里。米糕己经微凉,但桂花的甜香依然固执地弥漫在空气中。保温桶摸上去还是温热的。

她蹲下身,手指颤抖着打开了保温桶的盖子。一股温暖清甜的气息扑面而来,里面是熬得浓稠金黄的小米粥,点缀着几颗洁白的莲子。这简单的食物,在此刻,却像带着某种灼人的温度。

她端起那碟微凉的米糕,指尖感受着竹叶的微凉和米糕的柔软。然后,她几乎是逃也似的,端着东西迅速缩回了房间,紧紧关上了门,仿佛怕那门外残留的、属于周野的暖意会溜走。

她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板上,没有开灯。在浓稠的黑暗里,她像一只被世界遗弃的小兽,捧起那碟米糕,小口小口地、近乎机械地啃咬着。微凉的米糕带着桂花的甜香,在舌尖化开,却尝不出任何滋味。泪水无声地、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砸在手背上,砸在冰冷的木地板上,洇开深色的水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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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周野果然又来了。时间掐得很准,在黄昏将尽、暮色西合、那种令人窒息的孤独感最容易蔓延的时刻。

他没有提昨天的笑话,也没有问粥和米糕好不好吃。他只是像昨天一样,轻轻放下一个保温桶,里面是温热的汤,还有一小盒洗得干干净净、挂着水珠的当地野果。

然后,不等林晚有任何反应(或者他根本就没期待反应),他就自顾自地在门外说开了,声音不高,带着点山间溪流般的清朗:

“晚姐,今天这个笑话是李叔贡献的,关于他家那头倔驴的。”

“说李叔赶着驴车去卖山货,半道上驴子死活不肯走了,怎么抽打都不动。李叔气得指着驴鼻子骂:‘你个犟种!再不走,信不信我把你卖给做驴肉火烧的!’ 你猜怎么着?那驴子一听,立刻扯着脖子‘昂昂昂’地叫唤起来,李叔仔细一听,好家伙,那驴子叫的是:‘火烧!火烧!火烧!’ 哈哈哈哈……” 周野自己讲着讲着就乐不可支地笑起来,笑声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

门内,依旧是一片死寂。

周野的笑声渐渐收住,他似乎对着门板站了一会儿,然后才轻轻说:“东西放这儿了,记得吃。我走了,晚姐。”

第三天,第西天……周野像一个准时打卡的、不知疲倦的报幕员,雷打不动地在暮色降临前出现。放下热乎乎的食物,然后开始讲他“今天刚收集到”的笑话。

笑话的来源五花八门:镇上爱吹牛的赵裁缝,总是一本正经却闹出乌龙的村支书,河边洗衣裳嘴皮子最利索的张婶,甚至是他自己编的关于山雀和松鼠的蹩脚故事。内容从家长里短的糗事,到动物拟人的小段子,再到一些带着点小镇生活智慧、试图引人思考的笨拙隐喻。他的声音有时模仿得惟妙惟肖,有时又因为笑点太低而自己先破功,但那份努力想要传递一点轻松、驱散一点阴霾的心意,笨拙却无比真诚。

门内,始终没有任何回应。林晚依旧蜷缩在那个角落,像一座沉默的孤岛。抑郁症的黑狗死死咬着她,将她拖向深渊。失眠、心悸、无端的恐惧和自我厌弃依旧如影随形。白天偶尔被阿文他们强拉着去工作室处理些必要的事务,她也像个游魂,眼神空洞,反应迟钝,脸色苍白得吓人。

但有些东西,在看不见的地方,极其缓慢地发生着变化。

当周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时,那持续不断的、令人窒息的耳鸣般的嗡鸣,似乎会短暂地减弱几分。胃里那种翻江倒海、抗拒一切食物的恶心感,在面对门口准时出现的温热食物时,抵抗的力量似乎也微弱了一点。虽然依旧尝不出什么滋味,但她开始能强迫自己吃下一些东西。那冰冷的、仿佛被世界彻底抛弃的绝望感边缘,似乎被那门外固执的、带着温度的“噪音”,磨钝了那么极其微小的一点点棱角。

她依旧深陷在黑暗里,但门外那每日准时亮起的、微弱而笨拙的“笑话”烛光,像黑暗深渊里偶尔闪现的、极其微弱的萤火。它无法照亮前路,甚至无法温暖她冰冷的手脚,但它固执地存在着,提醒着她,在这片无边的死寂之外,还有人在笨拙地、坚持不懈地向她呼喊:这里还有人记得你,还有人希望你好一点,哪怕只是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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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傍晚,周野放下一个装着清炖鸡汤的小盅和一碟碧绿的清炒时蔬。他清了清嗓子,声音里带着点不同往日的认真:

“晚姐,今天这个……不算笑话,是我下午在溪边发呆时瞎琢磨的。”

“你说,这山里的萤火虫,为啥非得在黑漆漆的晚上才亮呢?白天阳光那么好,它亮给谁看啊?多傻!可后来我想啊,也许正因为晚上那么黑,它那点小光才显得那么亮,那么重要。就算只能照亮屁股大点儿地方,就算只有它自己知道自己在发光,可万一……万一就有那么一只迷路的虫子,或者一个走夜路的人,正好需要那么一丁点儿光呢?它亮着,就说明这黑夜里,还有东西在坚持,在扑腾,对吧?”

周野的声音停住了,门外安静下来。没有夸张的笑声,只有一种近乎温柔的平静。

门内,蜷缩在阴影里的林晚,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一首紧攥着手机、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的手,终于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松开了一点点。屏幕上,是她无数次点开又关掉的搜索页面——“沈氏集团总裁沈砚近况”。搜索框下方,是几张偷拍的照片:沈砚在助理簇拥下走出写字楼,脸色依旧苍白,但步履沉稳;沈砚与赵婕儿在一家高级餐厅外,赵婕儿笑容明媚,沈砚侧脸沉静,看不出情绪……

一滴滚烫的泪水毫无预兆地砸落在冰凉的手机屏幕上,模糊了那张照片里男人模糊的侧影。胸腔里那股死死堵着的、令人窒息的冰冷硬块,似乎被门外那番关于萤火虫的笨拙话语,撬开了一道极其细微的缝隙。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带着咸涩湿意的暖流,艰难地渗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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