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刺目的鲜红和沈砚昏迷前以死相逼的嘶吼,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冻结了操场上的所有声音,只剩下寒风呜咽。
“阿砚!!” 赵雅兰的尖叫撕心裂肺,她扑到藤椅边,看着儿子灰败的脸色和嘴角刺目的血迹,精心构筑的强硬外壳彻底粉碎,只剩下一个母亲面对儿子濒死时的巨大恐惧。“救护车!快叫救护车!联系市一院!让他们准备好ICU!” 她猛地回头,对保镖厉声嘶吼,声音因极度恐慌而扭曲,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这一刻,她不再是优雅的贵妇,而是动用了所有权势和资源的母亲。
保镖立刻掏出卫星电话,语速极快地传达指令。另一个保镖则迅速跑向不远处的黑色轿车,准备接应。
林晚仿佛被钉在原地,手腕上残留着沈砚紧握的冰冷触感和黏腻的血迹。她看着他毫无生气的脸,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心脏,让她无法呼吸,也无法动弹。抑郁症的黑暗如同实质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她想靠近,想抓住他,但双脚如同灌了铅。
“晚晚姐!”苏晓晓哭着想去拉她。
周野脸色铁青,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青梧镇医疗条件的局限。他拄着拐杖上前一步,对正在打电话的保镖沉声道:“我知道一条近路下山,能省至少二十分钟!我跟车指路!” 时间就是生命,他必须做点什么。
赵雅兰此刻只关心儿子的命,听到能节省时间,立刻对周野点头,眼神里甚至带上了一丝恳求的意味:“快!麻烦周先生!”
镇上的王医生被另一个保镖匆忙拉来,只能做最基础的止血和生命体征维持。他一边处理,一边焦急地摇头:“必须尽快送大医院!这里不行!”
刺耳的救护车鸣笛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山镇的宁静。一辆装备精良的市医院急救车,在赵雅兰权势的召唤下,以惊人的速度抵达了希望小学门口。
训练有素的医护人员迅速下车,动作麻利地将沈砚转移到担架车上,连接上便携式心电监护和氧气。屏幕上微弱而紊乱的波形,让所有人的心都揪紧了。
“晚晚……”林晚终于从巨大的惊骇中找回一丝力气,踉跄着扑向担架车。她想握住沈砚的手,想陪着他。
“林小姐!”赵雅兰冰冷的声音如同淬毒的利箭,瞬间射穿了林晚的动作。她挡在担架车前,眼神锐利如刀,带着绝对的、不容抗拒的权威和深深的排斥,“阿砚现在需要的是最专业的抢救和绝对安静的环境!你跟着去,除了添乱,让他情绪激动,还能做什么?!”她的目光扫过林晚沾血的手腕和失魂落魄的脸,语气更加冰冷刻薄,“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你的存在本身,对他就是最大的刺激!请你自重,别害了他!”
“我……”林晚如遭重击,脸色惨白如纸,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赵雅兰的话像无数根针,精准地扎在她最深的恐惧和自责上。她害了他……这个念头如同魔咒,让她浑身冰冷,伸出的手无力地垂落下来,整个人摇摇欲坠。
“赵阿姨!你怎么能这么说晚晚姐!”苏晓晓气得浑身发抖,想冲上去理论。
周野一把拉住了她,对她摇了摇头。他看着赵雅兰决绝的背影和医护人员迅速将担架车推上救护车的动作,知道此刻任何争论都只会耽误时间。他沉声对赵雅兰说:“赵女士,我跟车指路,保证最快速度到医院!”
赵雅兰没有反对,此刻她只关心速度。她最后冰冷地瞥了一眼僵立原地的林晚,那眼神充满了警告和驱逐的意味,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上了救护车。车门“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内外。
救护车闪烁着刺眼的蓝红光,在周野的指引下,呼啸着冲下山路,迅速消失在青梧镇苍茫的暮色里。
林晚站在原地,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弃。刺骨的寒风吹透了她的羽绒服,她却感觉不到冷,只觉得心口被剜开了一个巨大的空洞,呼呼地往里灌着冰冷的绝望。手腕上那圈深紫色的淤痕和干涸的血迹,此刻如同耻辱的烙印,灼烧着她的皮肤。赵雅兰那句“你害了他”在脑海中反复回荡,与抑郁症的低语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她逼疯。
“晚晚姐……”苏晓晓跑过来,紧紧抱住林晚冰冷僵硬的身体,眼泪首流,“别听她的!沈先生需要你!他刚才……他刚才死都抓着你的手啊!”
林晚的身体在苏晓晓的怀里微微颤抖着,眼神空洞地望着救护车消失的方向。她没有哭,只是那空洞的眼神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点碎裂。
周野安排好了后续(可能是让保镖开车带苏晓晓和林晚随后下山),自己则为了争取时间跟救护车走了。苏晓晓半扶半抱着失魂落魄的林晚,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追夫火葬场之病骨难愈 艰难地回到民宿。
房间里,炭火依旧燃烧着,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沈砚身上淡淡的药味和血腥气。林晚一进门,就猛地冲到角落的脸盆架前。她拧开水龙头,冰冷刺骨的山泉水哗哗流出。她将双手伸到水下,用力地、近乎疯狂地搓洗着手腕上那圈淤痕和残留的血迹。冰冷的水刺痛了皮肤,她却恍若未觉,只是机械地、一遍又一遍地搓洗,仿佛要将赵雅兰加诸于她的指责和那象征着她“带来厄运”的印记彻底洗掉。
“晚晚!水太冷了!别洗了!”苏晓晓惊呼着想去拉她。
林晚却像听不见,她的肩膀剧烈地抖动着,压抑的、破碎的呜咽从喉咙深处溢出。那不是嚎啕大哭,而是被绝望和自责碾碎后发出的悲鸣。
苏晓晓看着那被搓得发红破皮的手腕,心疼得无以复加,却不敢再强行阻止。
不知过了多久,冰冷的水似乎终于耗尽了林晚的力气。她关掉水龙头,双手撑在脸盆边缘,水滴顺着她苍白破皮的手指和手腕滴落。她低着头,湿漉漉的头发黏在脸颊上,整个人像被抽走了脊梁。
“晓晓,”林晚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虚无,“帮我……收拾一下东西……我们去市里。” 她终于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没有泪水,只剩下一种近乎死寂的、却又带着孤注一掷执念的空洞。“我要……离他近一点。” 即使被那扇冰冷的门阻挡在外,她也要守在那扇门外。
市一院,ICU外。
惨白的灯光,消毒水刺鼻的气味,冰冷的金属座椅。长长的走廊寂静无声,只有仪器的滴答声隐约从厚重的门内传来,敲打着人的神经。
赵雅兰靠在墙上,精致的妆容掩盖不了眉宇间的疲惫和深重的忧虑。她拒绝了周野留下陪同的好意(周野己返回青梧镇安排后续),身边只有保镖和闻讯赶来的、她信任的沈家私人医生团队在低声与院方沟通。
沈砚的情况非常凶险。剧烈的情绪波动和身体创伤引发了多器官功能紊乱和持续的内出血,虽然经过紧急抢救暂时稳定了生命体征,但人仍在深度昏迷中,并未脱离危险期。院方和沈家的医疗团队正在全力救治。
赵雅兰的目光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象征着生死的ICU大门。她的心如同被放在油锅里煎熬。每一次医生出来通报情况,她的神经都绷紧到极致。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传来一阵急促而虚浮的脚步声。
赵雅兰猛地回头,看到林晚在苏晓晓的搀扶下,脸色苍白如鬼,踉跄地走了过来。她显然是一路奔波,未曾休息,羽绒服上甚至还带着山间的寒气,眼神却固执地望向ICU的大门。
赵雅兰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如同覆上了一层寒霜。她踩着高跟鞋,几步上前,再次精准地挡在了林晚通往ICU大门的路上。
“林小姐。”赵雅兰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淬冰的寒意,在这寂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我的话,在青梧镇己经说得很清楚了。阿砚现在躺在里面生死未卜,就是因为你!你的出现,你的纠缠,就是对他最大的伤害!请你立刻离开这里!不要逼我叫保安!” 她的话语毫不留情,每一个字都像鞭子抽打在林晚心上。
林晚的身体晃了晃,苏晓晓连忙用力扶住她。林晚抬起头,看着赵雅兰冰冷而充满敌意的脸,又看向那扇紧闭的门。她嘴唇翕动着,想说“让我看看他”,想说“我只想离他近一点”,但在赵雅兰绝对强势的驱逐和那句“就是因为你”的指控下,所有的话语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她眼中最后一点微弱的光,在赵雅兰冷酷的注视下,彻底熄灭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冰冷。她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任由苏晓晓搀扶着,一步一步,失魂落魄地向后退去,退出了这条冰冷的、充满绝望的走廊。
厚重的ICU大门内,仪器规律地鸣响着。昏迷中的沈砚,在无边的黑暗和剧痛中沉浮。一种新的、与咳血截然不同的、更加深沉和磨人的疼痛,开始在他身体深处悄然滋生、蔓延。
那疼痛并非来自受损的胃或肺部,而是更深层……仿佛源自于骨骼,又像是从骨髓深处渗透出来。钝痛,沉重,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消融与新生交织的诡异感。这感觉陌生而恐怖,如同黑暗中蛰伏的怪物,缓缓张开了獠牙。
Kappa-7的“重生”诅咒,在经历了剧烈的情绪和身体创伤后,悄然启动了它的下一个轮回。这一次的目标,无声无息地,指向了支撑他身躯的——骨骼。
而门外的世界,那个他拼死守护的人,正被冰冷的现实和刻骨的指责,一步步推向更深的绝望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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