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花匠指缝里那几粒闪着死光的白色结晶,像烧红的针扎进眼底!砒霜?!这剧毒的残渣,就嵌在他指甲缝的泥土里!
月光惨白,他佝偻的身影在枯树旁剧烈颤抖,浑浊的眼睛死死钉着我,里面翻涌的恐惧和仇恨几乎要喷薄而出!那不是疯子的呓语,是清醒的、濒临爆发的绝望!他认得盲文!他知道“周”和“危险”!老周!他一定知道老周的下落!
“周叔…在哪?”我无声地用口型嘶吼,手指再次沾着冰冷的药粉,重重地点在他颤抖的手背上!点位组合,指向“位置”!
疯花匠喉咙里的嗬嗬声陡然拔高!他那只沾着砒霜结晶的手,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猛地抬起来!没有指向任何具体的方位,而是像发了狂一样,疯狂地、反复地拍打自己的胸膛!力道之大,发出沉闷的“砰砰”声,仿佛要把那颗跳动的心脏都砸出来!
胸口!他指向自己的胸口?!什么意思?!老周…在…他心里?还是…胸口象征的地方?
混乱的念头还没理清,疯花匠的动作却骤然一变!那只拍打胸口的手猛地指向花园深处最荒僻的西北角!那边…是通往府外一处废弃角门的必经之路!荒草丛生,据说早年是处乱葬岗!
乱葬岗?!
细纲里那个血红的地名猛地撞进脑海!老周被灭口了?!尸体丢在那儿?!还是…他被关在那儿?!
一股寒意瞬间冻结了血液!必须去!马上!
我转身就往西北角冲!脚底的旧伤在冰冷粗糙的石板路上重新撕裂,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刀刃上,但身后疯花匠那绝望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嘶吼,比疼痛更灼人!
西北角。荒草几乎高过人头,在惨白的月光下投下鬼影幢幢。腐烂的泥土气息混杂着某种若有若无的、令人作呕的甜腥气。一道几乎被藤蔓和杂草完全吞噬的破败角门,歪斜地半开着,像通往地狱的入口。
角门外,是无边无际的、比府内更浓重的黑暗。冷风像刀子刮过皮肤,带着刺骨的寒意和一种…不祥的死寂。
我拨开比人还高的枯草,踉跄着钻出角门。眼前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乱坟岗!残破的墓碑东倒西歪,的棺木在月光下泛着惨白的光,枯骨半埋在泥土里,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到化不开的尸腐和泥土混合的恶臭!
人呢?老周在哪?!
我强忍着呕吐的欲望,睁大眼睛,在坟茔间艰难搜寻。没有!除了死寂的坟包和枯骨,什么都没有!
难道…来晚了?!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即将淹没头顶。突然——
噗!
一点微弱的火光,毫无征兆地在极远处、靠近河边的一片乱石堆后面,猛地亮起!
橘黄色的、小小的,像黑夜中一只骤然睁开的鬼眼!
灯!
是灯!有人在那边!
心脏骤然缩紧!我顾不上脚底的剧痛,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朝着那点亮光的方向拼命爬去!腐臭的泥土沾满手掌和膝盖,荆棘划破衣袍和皮肤,每一次喘息都带着血腥和恶臭。那点光,成了唯一的目标!
距离在艰难的爬行中一点点缩短。乱石堆的轮廓在月光下清晰起来。火光就在石堆后面!
我屏住呼吸,像壁虎一样贴着冰冷的石块,一点点挪动,探出头——
眼前的一幕让我浑身血液几乎倒流!
一个穿着破烂府役短衫、浑身是血的枯瘦老人,正蜷缩在石堆背风的角落里!他头发花白凌乱,脸上布满淤青和血污,一条腿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显然是断了。他身边燃着一小堆篝火,火光映照着他惨白痛苦的脸。
老周!绝对是老周!
他还没死!但伤得极重!
就在我几乎要冲出去的瞬间——
呼!
几道如同鬼魅般的黑影,毫无声息地从乱石堆的另一侧阴影里猛地窜出!快如闪电!动作狠辣!首扑向篝火旁毫无防备的老周!手中寒光闪烁,是淬了剧毒的短匕!
截杀!张氏的人来了!
“唔!”我喉咙里爆出一声压抑的嘶吼!身体比脑子更快!藏在袖中的薄刃碎片猛地甩出!目标是离老周最近的那个黑影的咽喉!
嗤!
薄刃精准地嵌入皮肉!那黑影动作一滞,发出半声闷哼,随即被同伴拖住,但攻势稍缓!
老周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惊醒!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困兽般的凶光!他不知哪来的力气,抓起身边一根燃烧的木柴,疯狂地挥舞着,逼退靠近的黑影!火光摇曳,照亮了那几个黑衣人冷酷的面孔和……腰间若隐若现的腰牌!
腰牌!火光闪过的瞬间,我清晰地看到,其中一块腰牌上,刻着一个狰狞的——
“漕”字!
漕帮!细纲里的“跨府链”证据!张氏果然勾结了外府势力!
“老周!快跑!”我无声地嘶喊,抓起地上的碎石,用尽全力砸向那几个黑衣人!
混乱中,老周借着燃烧木柴的阻隔,连滚带爬地朝我这个方向挪动!枯瘦的脸上交织着痛苦和一种濒死的决绝。那几个黑衣人被薄刃和碎石干扰,动作慢了一瞬!
老周终于滚到了石堆边缘!离我只有几步之遥!
“证据…证据…”他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嗬嗬的声音,满是血污的手拼命地在怀里摸索着,掏出一个油布包裹的、半截硬硬的东西,用尽最后的力气,朝着我藏身的石堆方向狠狠掷来!
那东西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眼看就要落入我手中!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利器入肉声!
一柄淬毒的短匕,如同毒蛇的獠牙,从后面狠狠捅进了老周的腰眼!
“呃……”老周身体猛地一僵!所有的动作瞬间凝固!他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腰间透出的刀尖,又艰难地、缓缓地转过头,看向那个握着刀柄的黑衣人。
那黑衣人眼神冷酷,没有丝毫波动。
老周嘴角扯出一个极其惨淡、绝望、又带着浓烈嘲讽的苦笑。他不再看我,目光死死盯着那个捅刀的黑衣人,喉咙里挤出最后几个字,声音轻得像叹息:
“…告诉…她…账…是假的…”
话音未落,他猛地低头!
咔嚓!
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脆响!他竟用尽最后的力气,狠狠咬碎了自己的后槽牙!
一股浓烈的、极其熟悉的苦杏仁味,瞬间弥漫开来!比雷公藤更霸道!更刺鼻!
砒霜!他嘴里藏了剧毒!咬毒自尽!
老周的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脸上凝固着那个惨淡而决绝的苦笑。眼睛至死都圆睁着,死死瞪着张氏主院的方向。
那半截被他抛出的东西,“啪嗒”一声,落在了我藏身的石堆前。
黑衣人显然没料到老周会如此决绝地自尽,动作顿了一下。为首那个被我薄刃伤到的,低吼一声:“撤!”几人如同来时般鬼魅,瞬间融入浓重的黑暗,消失不见。
冰冷的月光下,只剩下一堆即将熄灭的篝火,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弥漫的浓烈苦杏仁味,和……石堆前那半截油布包裹的东西。
我颤抖着爬过去,捡起它。
油布散开,露出里面半截硬邦邦、盖着朱红官印的纸——
盐引!
半截残缺的盐引!上面印着模糊的字迹和…一个清晰的编号:
丙辰!
丙辰?贵妃寿辰年?!细纲里的商战伏笔!
老周用命换来的证据!
我死死攥着这半截染血的盐引,冰冷刺骨。喉咙里的灼痛,脚底的撕裂伤,手臂的旧伤,还有满身的污泥血污,所有的痛苦都抵不过胸腔里翻腾的杀意和悲怆。
老周死了。线索似乎又断了。但“账是假的”……他最后的话!
账本!
回到那个死气沉沉的小院时,天边己泛起一丝鱼肚白。王嬷嬷提心吊胆地守在门口,看到我浑身浴血、狼狈不堪的样子,吓得差点。我顾不上解释,将那半截染血的盐引塞进怀里,径首冲进屋子。
目标——萧珩书房!他名义上还是世子,虽然病弱不理俗务,但府里的账册副本,按规矩必须送一份到他书房备案!张氏再手眼通天,也不敢明着毁掉这些存档!
借着黎明前最黑暗的掩护,我避开守夜的婆子,像一道影子溜进萧珩书房。里面陈设简单,积着薄灰。靠墙一排书架,最不起眼的角落里,果然放着几大摞蒙尘的账册!
就是它们!
我搬下最厚的那本——公中总账!快速翻动。发黄的纸张哗哗作响,上面是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药材采买、仆役月钱、人情往来、府邸修缮……流水般的银子去向。
看单式记账?漏洞会被完美掩盖!必须用复式记账法核!细纲里的“必填15”!
我抓起书桌上的笔,扯过一张纸。没有时间列复杂的借贷表,只抓核心——收支必须平衡!
重点锁定“药房支出”和“外院修缮(马房仆役金疮药领用)”。
张氏为了害我,在药里下毒,又为了垄断金疮药市场,必然在账目上做手脚!
“三七,采购五十斤,纹银一百两。” 账本上白纸黑字。
我飞快心算:市价上等三七顶天二两一斤!五十斤最多一百两!账面对了?不!府里仆役数百,马房仆役更是易受伤群体,按我自制金疮药的消耗速度,三个月五十斤三七根本不够用!至少需要八十斤!账上采购量严重不足!差额的三十斤三七去了哪?被张氏私吞了?还是根本没买?钱呢?
继续!外院修缮:“马房仆役外伤药膏,采买明记堂‘金玉膏’一百盒,纹银三百两。”
明记堂?我前几天让王嬷嬷出去打听过!最好的金疮药,市价不过二两一盒!三百两?虚高一百两!而且,马房仆役亲口说,他们根本没用过什么“金玉膏”!用的是库房发下来效果奇差、带着怪味的劣质药糊!这一百两差价和劣质药糊的成本差价,又被谁吞了?
复式一核,漏洞百出!
不止这两处!佛堂香烛支出暴增三倍?张氏最近诵经更勤了?人情往来比上月多了五百两?没听说府里最近有大宴宾客!
假账!巨大的假账!通过虚报采购价、虚增采购量、虚构支出项目,张氏像一只贪婪的蛀虫,疯狂蛀空着镇国公府的根基!老周临死前那句“账是假的”,千真万确!
就在我怒火中烧,准备继续深挖时——
“哐当!”
书房门被猛地撞开!
刺眼的晨光涌进来,照亮了满室灰尘。张氏带着一群凶神恶煞的婆子,如同索命的阎罗,堵在门口!她保养得宜的脸上此刻罩着一层寒霜,目光像淬毒的冰锥,死死钉在我手里那本摊开的账册和写满计算草稿的纸上!
“大胆贱婢!”张氏的声音尖利得刺破耳膜,带着滔天的怒火和一丝被戳破秘密的恐慌,“谁给你的狗胆!擅闯世子书房!私动府中账册!此乃男子专属、主母掌理之物!岂容你一个低贱庶女、哑巴新妇染指窥探!来人!”
她身后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立刻狞笑着上前,手里赫然提着手臂粗的藤杖!杖身油光发亮,带着一股陈年的血腥气!
“给我拿下!请家法!藤杖十记!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规矩!什么叫体统!”
礼法枷锁!细纲里的“必填9惩罚”!
冰冷的藤杖在晨光下泛着乌光。两个婆子狞笑着扑上来,铁钳般的大手狠狠抓住我的双臂!巨大的力量瞬间将我按跪在地!膝盖重重砸在冰冷坚硬的地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喉骨仿佛要被捏碎!
“唔!”剧痛让我眼前发黑。
“夫人!夫人开恩啊!二姑娘她不懂事!她……”王嬷嬷哭喊着扑上来,想挡在我身前。
“滚开!”一个婆子抬脚狠狠踹在王嬷嬷心口!
“噗!”王嬷嬷喷出一口鲜血,枯瘦的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向后摔去!
“嬷嬷!”我喉咙里爆发出无声的嘶吼!愤怒和绝望瞬间烧红了眼睛!
下一秒,带着呼啸风声的藤杖,裹挟着张氏滔天的恨意和礼法吃人的冰冷,狠狠抽在我的背上!
啪!
皮开肉绽!钻心的剧痛瞬间炸开!眼前一片猩红!喉咙里的灼痛被这撕裂的剧痛彻底淹没!
啪!啪!啪!
一杖!两杖!三杖!……藤杖如同毒蛇,疯狂撕咬着皮肉!每一次落下都带起飞溅的血沫!旧伤在杖下崩裂,新伤叠加着剧痛,麻痹感在雷公藤的催逼下卷土重来!
就在我几乎要被这酷刑撕碎、意识即将沉入黑暗时——
啪!
第五记藤杖带着千钧之力,再次狠狠抽落!
一个温热而瘦弱的身体,猛地扑倒在我背上!
是王嬷嬷!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用自己佝偻的脊背,硬生生替我扛下了这致命的一杖!
“噗——!”温热的鲜血,如同喷泉般从她口中狂涌而出!溅了我满头满脸!
“嬷…嬷…”我喉咙里挤出破碎的气音,目眦欲裂!
王嬷嬷枯瘦的身体软软地趴在我背上,鲜血迅速染透了她破旧的衣衫。她艰难地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涌出更多的血沫。
就在这时,在藤杖挥舞带起的狂风和散落的账页中,一本被震落、摊开在地上的账册内页,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晨光,露出了夹层中极其隐秘的一角——
金线勾勒的、狰狞威严的龙形纹饰!
龙纹!前朝密档?!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在脑中炸响!
张氏显然也看到了!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狰狞和得意被一种极度惊恐取代!
“住手!快住手!”她失声尖叫,声音都变了调,“把账册!把账册给我拿过来!快!”
她顾不上我,也顾不上奄奄一息的王嬷嬷,像疯了一样扑向那本摊开的账册!
藤杖停了。但更大的风暴,随着那惊鸿一瞥的龙纹,己然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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