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没散,反而更稠了。
稠得像化不开的墨,沾在脸上凉得发疼。湖水的腥气裹着归墟气的黑,往肺里钻,每吸一口都像吞了口掺了沙的胆汁。鞋山的石头在雾里露着半截,像沉在墨里的青铜,摸上去滑得发腻——是水汽裹着黑符气,在石面上结了层薄垢。
顾浔站在山坳,诗剑斜指地面。剑穗上的青线沾了雾水,垂在石缝上,滴下的水珠砸在缝里的枯草上,“嗒”一声,在雾里响得格外清。他指尖碰了碰剑柄,凉意顺着指缝爬上来,脑子里的影子又晃了:师父蹲在石缝边,手里拿着块龙骨,说“骨上有纹,纹里有锁”。
“他娘的这龙骨咋还不出来?”九叔扛着离子枪,脚在石头上蹭了蹭,蹭掉层黑垢,露出下面的青灰色——是玄武岩,和白鹿洞书院的古井栏一个材质。他摸了摸口袋,那根皱烟早没了踪影,只剩点烟丝粘在指缝,“俺瞅着这山不对劲,刚才踩石头的时候,底下空落落的,像有窟窿!”
林溪站在两人中间,怀里的《永乐大典》被她抱得发僵,桑皮纸的边角被捻得卷了边——这是她第三次捻到这个角了,从下划子到现在,手指就没停过。“俺...俺的三叶青汁不多了。”她摸出小瓷瓶,倒了倒,只滴出两滴淡绿水珠,落在书页上,“刚才在划子上显字用了大半,要是再遇到符气...怕是不够用。”
话音刚落,脚下的石头突然“嗡”了一声。
不是普通的震动,是从地底传上来的,带着青铜的共鸣。雾里的湖水开始翻涌,黑红色的浪往上冒,像有东西在底下拱。顾浔的诗剑突然震颤,剑穗的青线绷首,指向浪涌的地方:“来了。”
九叔立刻举枪,离子枪的蓝光在雾里劈出道亮线,照见浪尖上的东西——是根骨头,青白色,比水桶还粗,骨头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纹,泛着淡红,像渗了血。“是龙骨!”九叔喊,“他娘的终于出来了!”
林溪赶紧翻开《永乐大典》,刚滴出的三叶青汁落在书页上,晕开淡绿。书页自动翻到画着龙骨的那页,上面的字突然亮了:“龙骨带符,需文脉破之。”她刚要喊,龙骨突然往岸边砸来,骨头上的纹亮起黑光,雾里瞬间飘满黑丝——是影阁的符气,缠向三人的脚踝。
“小心!”顾浔挥剑,青光劈过,符气像被割开的黑布,碎成片往湖里落。可刚落下去,又从水里冒出来,缠得更紧,“是地脉符气,跟湖里的归墟气连在一起了!”
九叔扣下扳机,蓝光射向龙骨,却被骨头上的纹弹开,反弹的光扫在石头上,“滋啦”烧出个黑印。“他娘的这骨头还会挡!”他又开了一枪,这次射向水面,蓝光炸起的浪里,显露出个黑影——是脉使,躲在水里,手里拿着本黑书,正是影阁的篡改典籍。
“守脉者...”脉使的声音从水里传上来,又哑又涩,像被水泡过的木头,“你们...拿不走龙骨。这骨头上的女真纹,是...是锁,只有影阁的人能解。”
顾浔的指尖碰了碰胸口的铜牌,铜牌突然发烫,泛出淡红,和龙骨上的纹呼应。脑子里的影子突然清晰了:师父拿着铜牌,贴在龙骨上,说“女真纹,汉文脉,两相合,锁自开”。他刚要掏铜牌,林溪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角:“俺的书...显字了!”
书页上,三叶青汁晕开的地方,显露出行新字:“女真纹非锁,是引,引向五老峰。”五老峰——是之前听说的白虎镇物所在地,和分镜脚本里178集的白虎初现对应。林溪的手指又开始捻书页,这次是紧张里带了点急:“俺们...俺们是不是被骗了?脉使故意让龙骨出来,引咱们去五老峰?”
顾浔没说话,往水里看。脉使的黑影还在,手里的黑书突然亮了,雾里瞬间出现幻象——是贝加尔湖的冰面,上面插着根火种,周围站满影阁的人,阁主的背影在冰面上晃,手里拿着块和顾浔一样的铜牌。“火种...七日後灭。”脉使的声音裹着幻象,“你们不去贝加尔湖,却在这找龙骨...是在浪费时间!”
九叔气得一脚踹在石头上:“他娘的还敢骗俺们!俺们偏不去贝加尔湖,先拿了龙骨,再找白虎符,最后收拾你!”他刚要往水里冲,顾浔突然拉住他:“别去。是幻象,典籍改的。”
诗剑往前递了寸,青光扫过幻象,冰面像碎玻璃一样裂开,露出底下的湖水。脉使的黑影慌了,往水里钻,手里的黑书掉在水面上,书页散开,显露出女真文——和龙骨上的纹一模一样。顾浔弯腰捡起片书页,指尖碰了碰,书页突然化作文气,融入他的袖口,黑纹泛出更浓的红。
“他娘的跑了!”九叔对着水里开枪,蓝光炸起的浪里,只剩几圈涟漪,“这崽子每次都跑,下次再抓着,俺非得把他的黑书烧了!”
林溪凑到龙骨边,小心地摸了摸骨头上的纹。指尖刚碰到,纹就亮了,显露出行汉字:“五老峰,白虎符,合龙骨,开玄武。”她抬头看顾浔,手指终于不捻书页了,换成了攥着书角:“是...是要去五老峰找白虎符,才能用龙骨打开玄武镇物。俺们...俺们之前白来了?”
顾浔摇了摇头,把胸口的铜牌贴在龙骨上。铜牌的淡红和骨纹的淡红合在一起,骨头上的纹突然变了,显露出个模糊的地图——是九江的地脉图,五老峰的位置标着个红点,旁边写着“景炎元年,岳家军护符”。景炎元年,南宋,和他记忆里的时间对得上。
“不是白来。”顾浔的声音比之前软了点,雾里的丹桂香又飘来了,淡得像错觉,“龙骨是钥匙,白虎符是锁芯,少一个都不行。而且...脉使跑的时候,没带玄武镜。”他往山顶看,之前脉使站的地方,只剩块石头,石头上沾着点淡墨,和《永乐大典》上的墨一样,“那镜子是假的,他故意拿假镜子引咱们来,想让咱们浪费时间。”
九叔挠了挠头,把离子枪扛回肩上:“行!那俺们就去五老峰!俺倒要看看那白虎符长啥样,是不是真像老虎似的,还会咬人!”他往山下走,脚在石头上蹭了蹭,又蹭掉层黑垢,“不过俺可说好了,到了五老峰,俺得先找个地方烤烤火,这雾里待久了,俺的骨头都快冻脆了!”
林溪跟在后面,把《永乐大典》抱在怀里,小瓷瓶里的三叶青汁还剩最后一滴,她小心地倒在书页上,显露出行小字:“贝加尔湖火种,需西象合璧後,方能取之。”她没说,心里却松了口气——原来不是只有七天,只要西象合璧,就能赶上。
顾浔走在最后,看了眼龙骨。骨头上的纹己经暗了,只剩淡红的微光,像在跟他告别。他摸了摸袖口的黑纹,那纹还在泛红,和铜牌的温度一样。脑子里的影子又晃了:师父站在五老峰的山顶,手里拿着白虎符,说“守脉者,一步都不能错”。
这次,影子没消失。
雾开始散了点,能看到远处的鄱阳湖,泛着淡绿,像块碎玉。鞋山的石头不再滑腻,黑垢被风吹掉,露出底下的青灰。顾浔的诗剑收了鞘,剑穗上的青线还沾着雾水,滴下的水珠落在龙骨上,晕开一小圈淡红。
“走了。”顾浔喊,声音在雾里传得不远,却刚好够九叔和林溪听见。
九叔回头,挥了挥手:“来了!他娘的快点,俺的肚子都饿了,要是遇到镇子,俺得吃三碗面!”
林溪也回头,笑了笑,手指终于松开了书角,轻轻摸了摸书页上的字。雾里的阳光开始透进来,落在书页上,淡绿的三叶青汁和淡红的字,混在一起,像幅小画。
顾浔跟上去,胸口的铜牌还在发烫。他知道,五老峰不会好走,脉使肯定在那儿等着,影阁的符气也不会少,可他手里有诗剑,身边有九叔和林溪,还有云灵的鹿角在前面引路——就像师父说的,守脉者,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雾彻底散了的时候,鞋山的山顶露出个东西——是块女真文的铜牌,和顾浔怀里的一样,躺在石头上,泛着淡红,像在等谁来拿。
下集预告:五老峰寒寻白虎,脉使藏符候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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