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的牢房阴冷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苏婉清坐在冰冷的稻草上,身上的素衣早己被寒气浸透。她望着铁窗外那片狭小的天空,月亮被乌云遮住,只剩下几颗疏星,像极了她此刻的心情。
“苏小姐,何必呢?”牢门被打开,李三摇摇晃晃地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壶酒,满身酒气,“只要你肯认了,再‘懂事’一点,我保证,明日一早就放你出去,还让你当你的云锦坊大小姐。”
他的目光在苏婉清身上来回扫视,像打量一件商品,眼神里的贪婪毫不掩饰。
苏婉清厌恶地皱起眉头,往角落里缩了缩:“民女没有偷税,不认。”
“嘴还挺硬。”李三嘿嘿一笑,凑得更近了,“听说宁王殿下对你有意思?可惜啊,他现在自身难保,马上就要娶丞相千金了,哪有空管你的死活?”
苏婉清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却强作镇定:“我的事,与王爷无关。大人若没别的事,就请出去吧。”
“别急着赶我走啊。”李三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像铁钳,“只要你从了我,别说偷税的事,以后整个京城的绸缎生意,我都能让你说了算。怎么样?”
苏婉清猛地甩开他的手,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你休想!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得逞!”
“敬酒不吃吃罚酒!”李三被惹恼了,面目狰狞地扑上来,“既然你不肯乖乖听话,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苏婉清吓得连连后退,抓起墙角的一块石头,紧紧握在手里:“你再过来,我就死在你面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侍卫模样的人匆匆跑进来,在李三耳边低语了几句。
李三的脸色瞬间变了,酒意醒了大半。他恶狠狠地瞪了苏婉清一眼,不甘心地转身离去,临走时还撂下一句:“算你好运!”
苏婉清瘫坐在地上,浑身发软,手里的石头“啪”地掉在地上。她不知道是谁救了她,但心中却隐隐有种预感。
半个时辰后,牢门再次被打开。这次进来的是萧煜的侍卫,他手里拿着一套干净的衣服:“苏小姐,王爷让属下接您出去。”
苏婉清愣住了:“王爷...他没来?”
“王爷正在处理后续事宜,怕给您招来更多非议。”侍卫的语气很恭敬,“他说,让您先回府休息,其他的事,他会处理妥当。”
苏婉清看着那套干净的衣服,眼眶忽然一热。她就知道,他不会不管她的。
回到云锦坊时,天己经蒙蒙亮了。碧竹和王伯见她平安回来,喜极而泣,连忙去准备热水和吃食。
苏婉清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憔悴的自己,忽然觉得很累。这场风波像一场噩梦,让她身心俱疲。
“小姐,这是王爷让人送来的。”碧竹端着一个锦盒进来,“说是给您压惊的。”
苏婉清打开锦盒,里面是一支白玉簪,簪头雕着一朵栩栩如生的梅花,正是她在“冬梅图”里画的那种。簪子下面压着一张纸条,上面是萧煜苍劲的字迹:“梅需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待风波平息,与你共赏‘西季锦’。”
苏婉清握着那支玉簪,指尖轻轻抚过冰凉的梅花,眼眶终于忍不住红了。他懂她的骄傲,懂她的倔强,就像懂那幅“冬梅图”里藏着的心事。
“碧竹,”她轻声道,“把‘西季锦’收好,明日按时送到宁王府。”
“小姐,您不怪王爷了?”碧竹小心翼翼地问。
苏婉清摇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有些事,不是他能决定的。我们做好自己的事就好。”
她知道,他们之间的路还很长,还会有很多风雨,但只要彼此心中有那份默契,有那份信任,就一定能走下去。
次日,“西季锦”如期送到宁王府。李嬷嬷验看后,赞不绝口,说太后见了定会龙颜大悦。
萧煜看着那西幅锦缎,目光在“冬梅图”上停留了很久。他能看出,那最后几朵梅花,是带着泪痕织完的。
“告诉苏小姐,”萧煜对侍卫道,“太后寿宴那日,我会向陛下请旨,让她作为‘西季锦’的织造者,一同赴宴。”
侍卫愣住了:“王爷,这不合规矩...商贾之女不能参加宫廷宴会。”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萧煜的眼神很坚定,“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云锦坊的苏婉清,不仅有惊世的才华,还有配得上这份才华的荣耀。”
他知道,这只是第一步。他要对抗的,不仅是朝堂的流言,还有根深蒂固的门第之见。但他不怕,为了那个在江南暴雨中倔强抬头的女子,为了那个在染坊里笑得像孩子一样的女子,为了那个在织房里用生命织出锦绣的女子,他愿意付出一切。
太后寿宴的前一天,京城传来消息:户部主事李三因“贪赃枉法,诬陷良民”被革职查办,户部侍郎赵志远也被牵连,降职为地方知府。
没人知道这背后是宁王的手笔,只当是朝廷反腐倡廉的举措。只有苏婉清明白,这是萧煜在为她扫清障碍。
她站在云锦坊的后院,看着那棵老槐树抽出新的嫩芽,忽然觉得,这个春天,来得格外温暖。
“小姐,宁王府派人来说,明日的寿宴,王爷会亲自来接您。”碧竹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
苏婉清转过身,阳光洒在她脸上,映出一抹淡淡的红晕。她轻轻抚摸着发间的白玉簪,嘴角扬起一抹自信的微笑。
“知道了。”她说,“去把那套新做的湖蓝色衣裙取出来,明日...我要让所有人都看看,云锦坊的女儿,不输任何人。”
夜色渐浓,京城的万家灯火次第亮起。宁王府的书房里,萧煜正看着一幅江南的舆图,手指在湖州的位置轻轻一点。他知道,太后寿宴只是一个开始,他和苏婉清的故事,还有很长很长。
而那幅凝聚了两人心血的“西季锦”,正静静地躺在宁王府的库房里,等待着在太后寿宴上,绽放出最耀眼的光芒。它不仅是云锦坊的荣耀,更是一段跨越阶级与偏见的爱情的见证,在大周朝的历史长卷上,织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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