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苏婉清被放出天牢。阳光刺眼,她下意识地抬手遮挡,手腕上的镣铐痕迹在光下清晰可见,像两道丑陋的红蛇。萧煜站在狱门外的石阶上,玄色王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身后跟着抬着箱子的侍卫——里面是她被封存的衣物和织锦工具。
“云锦坊被封了,你的东西,我让人收好了,先暂存在宁王府。”他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多谢王爷。”苏婉清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那是双粗布囚鞋,与他的云纹锦靴形成刺眼的对比,“恭喜王爷,得配佳偶。柳小姐才貌双全,与王爷正是天作之合。”
萧煜的喉结滚动,终是没再说什么。他看着她转身离去,背影单薄得像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叶子,却挺得笔首,像株被暴雨打过的翠竹。他袖中的手紧紧攥着,指甲掐进掌心,渗出血珠,滴在藏着的密信上——那是暗卫刚查到的:“梁王计划在萧煜大婚当日,当众公布苏婉清前朝后裔身份,借‘清君侧’之名逼宫”。
苏婉清没有回宁王府,而是径首走向空置的云锦坊。封条贴在朱红的大门上,盖着“刑部”的朱印,像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她绕到后院,从假山石下取出父亲藏的紫檀木盒(她小时候与父亲玩捉迷藏时发现的暗格)。
木盒上了锁,她用发簪撬开,里面除了半块玉佩,还有封信。信纸是父亲惯用的洒金宣,字迹却潦草得不成样子,显然是仓促间写就:
“婉清吾女,爹护不住你了。当年昭华公主(你生母)将你托付于我时,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锦心绘君 你刚满周岁,襁褓上绣着九翎火凤(前朝皇室图腾)。我怕你遭祸,化名苏明堂,烧掉所有与前朝有关的物件,唯独留下这半块玉佩(另一半在你生母手中,据说被皇室收藏)。皇后与梁王早就知道你的存在,龙袍之事是陷阱,意在逼出你的身世。速离京城,去镜湖找‘镜湖绣庄’的青姨,她是你生母的陪嫁绣娘,会教你‘凤羽织’保命...切记,莫信萧家人,他们的江山,是踩着你生母族人的尸骨换来的。”
信纸从手中飘落,苏婉清的眼泪砸在玉佩上,溅起细小的水花。原来皇后的“赏识”是试探,梁王的陷害是灭口,连萧煜的“联姻”,或许也藏着利用她身世的算计。
她将“双层暗纹绣”的图样(她连夜凭记忆画出)缝进贴身的亵衣夹层,又将半块玉佩系在颈间,藏进衣襟。收拾了个小小的包袱,装着几件换洗衣物和父亲的染织手记,趁着暮色,混在出城的流民中,踏上了去往江南的路。
而此刻的宁王府,萧煜正对着铜镜发呆。镜中的人穿着大红喜服,金线绣的龙凤呈祥纹样刺得他眼睛生疼。他拿起桌上的合卺酒,却迟迟没喝。窗外传来迎亲的鼓乐,他知道,这场婚礼是假的,是他麻痹梁王的烟幕弹,可苏婉清不知道。她大概以为,他真的为了权势,放弃了她。
“王爷,吉时到了。”管家催促。
萧煜将那封写着梁王阴谋的密信藏进喜服夹层,握紧了袖中的匕首——他要在婚礼上,给梁王一个措手不及。只是不知,那个此刻或许正在逃亡路上的女子,能否明白他的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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