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宇的铅笔在算术本上划出道歪歪扭扭的线，像条没头的蛇。李根趴在旁边的小板凳上补轮胎，胶水的气味混着孩子铅笔屑的木味，在肠粉店的晨光里漫成淡淡的愁。手机在围裙口袋里震动，他以为是林晓雯，摸出来却只是条物流推送。
“叔叔，妈妈今天会发照片吗？”小宇突然抬头，橡皮在本子上擦出灰屑，“以前她去公园都会拍花花给我看。”李根往轮胎上涂胶水的手顿了顿：“会的，妈妈可能在忙。”他想起昨天林晓雯的回复，“在化妆”三个字后面跟着个句号，硬得像块冰。
二姨夫拄着拐杖从里屋出来，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报纸：“白云区那边是不是很乱？”老人的手指在社会新闻版戳着，“这上面说有骗子专门骗打工的女人。”李根把补好的轮胎往电动车上装：“表姐跟着呢，没事。”话虽如此，心里却像被胶水粘住，闷得发慌。
中午的肠粉店难得清闲，李根坐在吧台后翻手机相册。最新的照片还是上周拍的，林晓雯举着刚蒸好的肠粉，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再往前翻，全是她的日常：工地旁的野花、菜市场的新鲜玉米、小宇画的全家福……每张都带着她的声音，像在耳边说“根哥你看”。
他点开对话框，往上滑了十几屏，全是自己发的信息：“吃饭了吗？”“今天冷不冷？”“小宇说想你了。”林晓雯的回复稀稀拉拉，最长的一句是“挺好的，别担心”，连标点都省了。李根的手指在屏幕上划着，突然觉得那片空白像面镜子，照出自己的胡思乱想。
送小宇去幼儿园时，老师塞给他张绘画比赛的报名表：“小宇说想画妈妈，你看……”李根的喉咙动了动：“我问问他妈妈。”掏出手机给林晓雯发信息：“小宇想参加绘画比赛，画你在广州的样子，你发张照片给他参考。”
首到接孩子放学，对话框还是没动静。小宇拽着他的衣角：“妈妈是不是忘了我？”李根蹲下来帮他理书包带，指尖触到孩子后背的汗湿：“妈妈在挣钱，等她回来给你买最大的画笔。”话刚说完，手机震了震，林晓雯回了两个字：“没空。”
晚饭时，二姨夫往李根碗里夹了块排骨：“多吃点，看你这几天都没胃口。”老人的筷子在桌上顿了顿，“要不……你再给晓雯打个电话？就说小宇不舒服。”李根扒着饭摇头：“她上班呢，别打扰她。”他知道林晓雯的脾气，越是催得紧，她越容易烦。
夜里十点，李根把小宇哄睡，坐在客厅的小板凳上发呆。二姨夫己经睡熟，呼噜声像台老旧的风箱。窗外的霓虹透过纱帘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长条的光斑，像林晓雯发来的未读信息。他摸出手机，屏幕上的时间跳到了十点半——往常这个时候，林晓雯早就报过平安了。
十一点，手机还是没响。李根点开和林晓雯的聊天框，输入又删除，最后只发了句：“少喝点酒，注意安全。”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为了追女仔，做了外卖仔》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十二点的钟声从远处的教堂传来，李根的眼皮开始打架，却还是强撑着盯着手机屏幕。二姨夫翻了个身，嘴里嘟囔着什么，大概又梦见了老家的麦场。他揉了揉眼睛，指尖在屏幕上敲出：“下班了吗？”
这次回复来得很快，几乎是秒回：“还没呢，有个老头还在，色得很，自己都烦死了。”
李根的心猛地揪紧，指尖瞬间冒出冷汗。他想起林晓雯在KTV上班时，偶尔会提起有客人动手动脚，每次说的时候都带着哭腔。他刚要打字问“要不要紧”，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林晓雯的语音通话。
“喂？”她的声音带着点喘，听筒里却出奇地安静——没有预想中KTV残留的音乐，没有街道的嘈杂，甚至连脚步声都听不见，只有她的呼吸声，像贴在话筒上说话。
“这么快？”李根的声音有些发紧，“刚不是说还在……”
“嗯，刚走。”林晓雯的声音顿了顿，背景里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关门声，像是故意做出来的动静，“KTV离宾馆近，几步路就到了。”
“那个老头没为难你吧？”
“没有，就瞎聊了几句。”她的声音突然压得很低，“我累了，先睡了啊。”
“等下……”李根还想说什么，听筒里己经传来忙音。
他举着手机愣在原地，窗外的霓虹在屏幕上投下晃动的光。从“还没呢”到“回来了”，前后不过十分钟。就算KTV离宾馆再近，怎么会安静得连半点环境音都没有？刚才那声关门声，听起来也太刻意了，像在掩盖什么。
二姨夫的呼噜声停了，老人在黑暗里翻了个身：“怎么了？晓雯没事吧？”
“没事，”李根把手机揣进兜里，指尖冰凉，“她说回来了。”
“那就好，”老人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困意，“快睡吧，明天还得早起。”
李根躺在折叠床上，睁着眼睛看天花板。十二点十分，林晓雯说自己在KTV应付老头；十二点二十分，她己经回到宾馆，背景安静得像间密室。十分钟的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足够在他心里种下颗怀疑的种子。
他想起林晓雯以前说过，最喜欢跟他分享路上的风景，哪怕是块奇怪的石头，都要拍下来发给他。可这次去广州，她连张窗外的照片都不肯发。他想起她刚才在电话里的安静背景，那不是正常的安静，是刻意营造的真空。
黑暗中，李根摸出手机，屏幕亮起来的光刺得他眼睛发酸。他突然很想给她打回去，问问她窗外是什么样子，问问宾馆走廊的地毯是什么颜色，问问……可指尖悬在拨号键上，终究还是没按下去。
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李根数着秒针的跳动，首到天光泛起鱼肚白。肠粉店的米浆香从厨房飘过来，他爬起来去磨米，石磨转动的嗡鸣里，总觉得那十分钟的安静里，藏着他不知道的事，像团浸了水的棉花，堵得他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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