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天光从刺眼的白褪成昏黄，又渐渐沉为墨蓝。房间里没开灯，只有行李箱敞开的缝隙里，还透着点狼狈的亮。李根保持着瘫坐在地的姿势，背靠着冰冷的墙，喉咙里的哽咽声早己变成断断续续的抽气，像台破旧的风箱。
林晓雯就跪在他对面，膝盖在地板上硌出红印。她不敢碰他，只能任由他哭，自己的眼泪却早就流干了，只剩下鼻尖的红肿和发皱的眼角。房间里静得可怕，只有李根压抑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掠过的汽车鸣笛，把空气切割成一片一片的疼。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根的哭声渐渐低下去。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在昏暗中看向林晓雯，目光像被水泡过的棉絮，软塌塌的，却带着刺。“为什么？”他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每个字都裹着血沫。
林晓雯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被他打断。
“我不是问你为什么这么做，”李根的手在地板上攥成拳，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我是问你，为什么是我？为什么要让我知道？”
他多希望自己永远被蒙在鼓里，永远相信她去了广州，相信她在努力挣钱，相信那些敷衍的回复只是因为疲惫。那样至少他还有个念想，还有个可以支撑下去的理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真相扒得赤身，暴露在刺骨的寒风里。
林晓雯的肩膀剧烈地抖了一下，她往前挪了挪，距离他只有一拳之遥：“我不想的，根，我每天都在想，等攒够钱就告诉你，就再也不……”
“攒够钱？”李根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哭腔，听得人心头发紧，“多少钱才叫够？是小宇的学费，还是二姨夫的药钱？还是说，要等你把自己彻底卖掉，才叫够？”
他的目光扫过那个敞开的行李箱，那些蕾丝和银色的小盒子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的光。“你知不知道，我每次守着手机等你消息，等你下班，等你说一句晚安，心里有多踏实？”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像在对自己说，“我以为我们是一起扛的，我以为你再难，也会跟我说实话……”
林晓雯伸出手，指尖颤抖着，终于还是落在了他的胳膊上。他的肌肉瞬间绷紧，像块坚硬的石头，但没有甩开。“我怕，”她的声音带着哀求，“我怕你骂我，怕你不要我，怕这个家散了……”
“那你现在就不怕了吗？”李根的眼泪又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你看看我现在这个样子，看看这个家，这就是你想要的？”
他猛地推开她的手，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腿却麻得不听使唤，又重重地摔回地上。“我真后悔，”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我后悔让你跟表姐走，后悔没去车站接你，后悔当初没拦住你……”
如果那天他坚持送她去车站，如果他早点发现不对劲，如果他没有打开那个行李箱……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林晓雯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心像被一只手狠狠攥住，疼得喘不过气。她扑过去，不管不顾地抱住他的头，把他按在自己怀里。“对不起，对不起……”她一遍遍地说着，声音哽咽，“是我错了，全是我的错，你打我吧，骂我吧，怎么都行，别这样折磨自己……”
李根的身体僵了很久，久到林晓雯以为他会再次推开她。可他没有，他只是慢慢地，慢慢地抬起手，环住了她的腰，像个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可以依靠的港湾。
“我恨你，”他的声音闷闷地从她怀里传来，带着浓重的鼻音，“我真的好恨你……”
可我更爱你。这句话他没说出口，却像根刺，深深扎在心里。
如果不爱，他不会这么痛苦；如果不爱，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为了追女仔，做了外卖仔》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他不会在知道真相后，第一反应不是愤怒，而是心碎；如果不爱，他现在早就摔门而去，再也不会回头。
爱和恨像两条毒蛇，在他心里死死地纠缠着，噬咬着，让他痛不欲生，却又无法挣脱。
林晓雯的身体猛地一颤，她紧紧地抱着他，仿佛要把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我知道，”她的声音哽咽，“我知道你恨我，我活该……”
两人就这么抱着，在黑暗的房间里，在散落着不堪秘密的行李箱旁，像两株濒临枯萎的植物，互相汲取着最后一点微弱的生机。
窗外的月光不知什么时候透了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片清冷的光。李根慢慢抬起头，看着林晓雯泪痕斑斑的脸，看着她眼底的恐惧和愧疚，心里的恨意像退潮的海水，一点点褪去，露出的是早己被浸泡得发白的爱。
“以后……别再骗我了。”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林晓雯猛地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光：“根，你……”
“我没说原谅你，”李根打断她，目光里带着深深的疲惫，“我只是……接受了。”
接受她犯了错，接受她用了最不堪的方式去挣钱，接受这个千疮百孔的现实。因为他知道，如果不接受，这个家就真的散了。小宇不能没有妈妈，他也不能没有她。
“但是，”李根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首视着她的眼睛，“那种钱，不能再挣了。不管有多难，不管有什么理由，都不能再碰了，听到没有？”
林晓雯看着他眼里的决绝，又看到那决绝深处隐藏的痛苦和不舍，用力地点了点头，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嗯，我再也不了，根，我发誓……”
她知道，李根的接受不是终点，而是一个新的开始。他们之间的伤口不会消失，只会结痂，永远留在那里，提醒着他们曾经经历的挣扎和痛苦。但至少，他们还有机会，还有机会一起去面对未来的风雨，一起去修补这个破碎的家。
李根慢慢地松开环住她腰的手，撑着地板，一点点地站起来。他的腿还是麻的，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他没有再看那个行李箱，也没有再看林晓雯，只是扶着墙，一步一步地往门口挪。
“你去哪？”林晓雯慌忙站起来，想去扶他。
“我去看看小宇。”李根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像一潭深水，“他该吓坏了。”
林晓雯看着他的背影，在月光下拉得很长，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和疲惫。她知道，这只是开始，他们要走的路还很长，很艰难。但只要他还愿意往前走，只要他们还在一起，就总有希望。
她默默地走到行李箱旁，拉上拉链，把那些不堪的秘密锁了起来。然后，她深吸一口气，擦干脸上的泪水，快步跟了出去。
客厅里，二姨夫坐在小板凳上，手里攥着旱烟袋，却没有点燃。小宇趴在他的腿上，己经睡着了，眼角还挂着泪珠。听到动静，二姨夫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担忧和疲惫。
李根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抱起小宇，动作轻柔得像对待一件稀世珍宝。孩子在睡梦中咂了咂嘴，小手无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衣角。
李根低头看着孩子熟睡的脸，眼眶又热了。他知道，为了这个孩子，为了身边的这个人，为了这个虽然残破却依然是家的地方，他必须撑下去。
林晓雯站在他身后，不敢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把他们的影子重叠在一起，像一幅带着裂痕，却依然温暖的画。
有些伤口，注定要带着一生。但只要爱还在，家还在，就总有愈合的可能。李根抱着小宇，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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