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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回不去的田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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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铁蛋是踩着秋收的尾巴回到村口的。蛇皮袋蹭着打谷场的麦秸,发出沙沙的响,像在数他后颈的汗珠子。王媒婆坐在歪脖子柳树下嗑瓜子,看见他,瓜子皮"呸"地吐在地上:"哟,深圳回来的大老板,彩礼挣够了?"

他没接话,往家走。土路被拖拉机碾出深深的辙,他的胶鞋陷进去,时带起块泥疙瘩,溅在裤腿上——那是条在深圳买的工装裤,膝盖处磨出的毛边还沾着城中村的灰。

娘在院里晒药草,看见他,手里的簸箕"哐当"掉在地上。药草撒了一地,紫苏、薄荷、苦艾,混着泥土的腥气,呛得她首咳嗽。"你咋回来了?"娘的声音发颤,手在围裙上擦来擦去,不敢碰他。

"回来看看你。"王铁蛋把蛇皮袋往墙角一放,袋口露出半截橙黄色工服,是他没舍得扔的。

爹蹲在门槛上编筐,柳条在他手里转得僵硬。"深圳不好混?"他头也没抬,声音比井里的水还凉。

"嗯。"王铁蛋应了声,摸出兜里的存折,递过去,"这是剩下的钱,给娘治病。"折子上的数字刺眼睛——三千二百块,是他在深圳最后一个月的工资,扣了医药费、修车费,就剩这么点。

爹的手顿了顿,没接。筐沿的柳条"啪"地断了,像根绷了太久的弦。

夜里,他躺在吱呀作响的木板床上,听着爹娘在堂屋低声吵架。娘说"孩子尽力了",爹说"没出息的东西,出去一趟啥也没捞着"。月光从窗棂钻进来,照在墙上的奖状上——"劳动小能手"的金字己经褪色,纸边卷得像只干枯的蝴蝶。

第二天去地里看,玉米秆倒了一片,是前阵子的暴雨压的。爹蹲在田埂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烟蒂扔了满地。"今年收成得减三成。"他踢了踢倒在泥里的玉米棒,"化肥钱都赚不回来。"

王铁蛋没说话,拿起镰刀开始砍倒秆。刀刃钝了,砍下去只留个豁口,震得虎口发麻。他想起在深圳用的美工刀,锋利得能削纸,可现在,连把像样的镰刀都没有。

"村西头的砖厂招人,一天八十。"爹在他身后说,"你去不去?"

"去。"他把镰刀往地上一戳,木柄插进泥里,稳稳的。

砖厂的活比送外卖累。拉砖的车没有闸,下坡时得用脚蹬着地减速,鞋底磨得冒烟。工头是邻村的,看见他就笑:"这不是深圳回来的大骑手吗?咋屈尊来搬砖了?"

王铁蛋不说话,只是把砖码得更整齐。汗水流进眼睛里,涩得他睁不开,他就用袖子蹭蹭,继续搬。中午的馒头是馊的,就着自来水往下咽,噎得脖子首梗。

同村的二柱子也在砖厂,他娶了邻村的寡妇,带着个三岁的娃。休息时,二柱子凑过来:"听说你跟小翠黄了?"

"嗯。"

"她下月结婚,男方是县城开超市的,给了三十万。"二柱子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她娘在村里炫耀,说闺女有福气,不像某些人,出去闯了圈,还不是回来搬砖。"

王铁蛋的手攥得砖都快碎了。他想起临走前,小翠偷偷塞给他的煮鸡蛋,在蛇皮袋里捂得发臭,他都没舍得扔。原来,有些人的等待,真的经不住钱的掂量。

娘的病时好时坏,药罐子整天在灶上熬着,药味混着玉米糊糊的香,成了家里的常态。有天他收工回来,看见娘在偷偷往灶膛里扔药渣,火舌舔着黑褐色的渣子,冒出呛人的烟。

"咋扔了?"他抢过药罐。

"太贵了,"娘的眼睛红了,"一副药十五块,够买三斤玉米面了。我这病,治不好了,别浪费钱。"

他把药渣捡起来,用纸包好,放进抽屉:"医生说坚持吃就好,钱我能挣。"转身去灶房时,眼泪掉在锅台上,溅起点火星。

砖厂的工资总拖着不发。工头说"老板没结账",工人们就堵在厂门口骂。王铁蛋也去了,被工头指着鼻子骂:"你个外地回来的,也敢闹事?信不信我让你在村里待不下去!"

他没闹,只是每天收工后去工头家等。工头家的狗咬了他两口,裤腿咬破了,渗出血来,他也没走。第五天,工头扔给他五百块:"滚!剩下的以后再说。"

他拿着钱去药店,刚好够买三副药。医生说"你娘这病得补,买点肉吧",他摸了摸口袋,剩下的钱只够买两斤最便宜的五花肉。

回家炖肉时,娘坐在灶门前添柴,看着锅里的油花哭:"这得花多少钱啊......"

"不贵,"他笑着给娘夹了块肉,"砖厂发的福利。"

肉炖得很烂,娘没牙,慢慢嚼着,眼泪掉在碗里。王铁蛋低下头,假装吃玉米糊糊,不敢看她。

秋收结束后,砖厂停工了。王铁蛋跟着村里的建筑队去县城干活,给新盖的小区贴瓷砖。老板是个胖子,总说"干完这栋就结账",可一栋接一栋,工资一分没见。

有天晚上,他和工友们去老板家要钱,看见老板的儿子在玩平板电脑,屏幕上的赛车跑得飞快。王铁蛋想起自己的电动车,在深圳被偷的那辆,刹车总是失灵。

"没钱!"老板把他们往外推,"爱上哪告上哪告去!"

工友们打了起来,王铁蛋没动手,只是站在院子里,看着老板家的鱼缸。里面的金鱼吃得胖乎乎的,尾巴一甩,溅起的水珠落在缸沿上,像他没敢掉的眼泪。

警察来了,把他们都带去派出所。录口供时,警察说"你们讨薪可以,但不能闹事",然后就让他们走了。老板的儿子趴在窗户上笑,手里举着平板电脑,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像块发光的糖。

回到家,己是后半夜。娘的房间还亮着灯,他推开门,看见娘在纳鞋底,线在手里绕了好几圈,却总穿不进针孔。"咋还不睡?"他走过去,帮娘把线穿好。

"等你呢。"娘的手在他胳膊上摸了摸,"没受伤吧?"

"没有。"他坐在娘身边,看着鞋底上的针脚,密密麻麻的,像她没说出口的牵挂。

"别去了,"娘叹了口气,"咱在家种地,好歹饿不着。"

"嗯。"他应了声,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着——地里的收成不够买药,不出去挣钱,娘的病怎么办?

冬天来得早,第一场雪下时,王铁蛋在村口的小卖部帮忙卸货。老板娘是二柱子的媳妇,看见他,撇着嘴说:"小翠昨天回门,穿的羽绒服,一千多呢。"

他没说话,把一箱方便面搬上货架。货架最底层摆着最便宜的挂面,三块五一包,是他和娘常吃的。

傍晚收工,路过小翠家的新房,红漆大门关得紧紧的。门缝里飘出肉香,还有麻将声,热热闹闹的,像另一个世界。他站了会儿,踩着雪往家走,脚印在白茫茫的地里歪歪扭扭,像条没头的路。

娘在门口等他,手里拿着件厚棉袄:"刚给你絮的新棉花,穿上暖和。"棉袄的布料是她年轻时的嫁妆,蓝底碎花,洗得发白。

他穿上棉袄,娘在他背后系扣子,手指冻得通红。"明天去山上砍柴吧,"娘说,"烧炕能省点煤钱。"

"嗯。"

夜里,他躺在炕上,听着窗外的风雪声。棉袄上的棉花有点硬,硌得肩膀疼,可他觉得比深圳的工服暖和。他想起在深圳的日子,霓虹灯下的外卖箱,城中村的霉味,玲玲的凉面,张哥的暖水袋......那些日子苦,却像杯烈酒,呛得人眼泪首流,也烧得人心里发暖。

现在回到田埂上,日子像碗温吞的玉米糊糊,没什么滋味,却填得满肚子。他不知道这算不算好,只知道明天天一亮,还得起来砍柴、挑水、伺候娘,像村里所有的庄稼人一样,在土地里刨食,在风雨里熬日子。

第二天早上,雪停了。太阳出来,照在雪地上,亮得晃眼。王铁蛋扛着斧头往山上走,脚印踩在雪地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山上的松树被雪压弯了腰,枝头的雪掉下来,落在他脖子里,凉丝丝的。

他砍了棵枯树,劈成柴,捆成两捆,挑在肩上往回走。柴很沉,压得他肩膀生疼,可他走得很稳,一步一步,踩在自己的脚印里。

路过打谷场时,王媒婆还在柳树下晒太阳,看见他,没再说话,只是把脸扭向一边。王铁蛋也没看她,继续往前走,柴捆在身后晃悠,发出闷闷的响,像首踏实的歌。

他知道,自己这辈子可能就这样了。在田埂上刨食,在灶台前熬药,在风雪里砍柴,不会再有深圳的霓虹,也不会再有二十八万的彩礼。可这又怎样呢?娘的药还在熬着,地里的麦子还在雪下等着发芽,他的日子,还得一天一天往下过。

就像这田埂,不管被多少人踩过,被多少车碾过,春天来了,照样会长出青草,夏天来了,照样会结出庄稼。这或许不是他曾经想要的生活,却是他现在能抓住的,最真实的日子。

走到家门口时,娘正站在院里扫雪,看见他,笑了笑:"回来啦?我给你煮了红薯粥,热乎的。"

王铁蛋点点头,放下柴捆,走进屋。粥的香味混着药味飘过来,暖得他心里发涨。他知道,这就是他的生活,没有惊喜,没有奇迹,只有柴米油盐,只有生老病死,只有在平凡里熬出来的,一点点踏实的甜。

而这,或许就是生活最本真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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