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的鸣笛声在别墅门口戛然而止时,苏晚的指甲还深深嵌在掌心。陆知衍拽着她穿过玄关时,她瞥见茶几上散落的复印件——被他用打火机烧了一半,灰烬里还能看清“城西项目”的字样,像只烧残的蝴蝶。
“进去。”他将她甩进卧室,力道大得让她撞在门板上。黄铜门锁“咔嗒”一声扣死,从外面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金属摩擦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苏晚扑到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看。陆知衍背对着她站在走廊,指尖夹着支烟,猩红的火光明明灭灭。他的衬衫还沾着早上的粥渍,领口扯开两颗扣子,露出的锁骨处有片淡青的瘀伤——是她刚才挣扎时抓的。
“陆知衍!你放开我!”她捶着门板嘶吼,指关节撞得生疼,“我妈还在医院!沈慕言一个人应付不来!”
门外的脚步声顿了顿,随即传来他冷硬的声音:“特助己经过去了。在我回来之前,你最好老实待着。”
“你要去哪?”她追问,声音因为恐惧而发颤。
没有回答。只有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和别墅大门“砰”的关闭声。
房间里瞬间陷入死寂。苏晚滑坐在地,后背贴着冰凉的门板,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震得胸腔发疼,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她环顾这间住了半个月的卧室。米白色的墙纸,落地窗外的香樟林,衣帽间里挂着的昂贵裙子……所有东西都带着陆知衍的气息,此刻却像个精致的囚笼,将她牢牢困住。
画架上还立着那幅没画完的向日葵,是她昨晚熬夜画的。金黄色的花瓣朝着虚拟的光源舒展,像在嘲笑她此刻的处境。苏晚走过去,一把将画扯下来撕得粉碎,纸屑纷飞中,她看到画纸背面用铅笔写的小字:“等妈妈好起来,就带她去看真正的向日葵田。”
眼泪突然汹涌而出。她蹲在地上,把脸埋进膝盖,压抑的呜咽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像受伤的幼兽在舔舐伤口。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苏晚摸索着找到手机,屏幕上显示有十几个未接来电——全是沈慕言的。她刚想回拨,却发现信号栏是空的,连一格信号都没有。
陆知衍不仅锁了门,还掐断了她所有和外界的联系。
愤怒像野草般疯长,她冲到窗边,试图推开厚重的落地窗。金属插销纹丝不动,她搬起梳妆台上的水晶花瓶,狠狠砸在玻璃上。
“哐当”一声脆响,花瓶西分五裂,玻璃却完好无损——是特制的防弹玻璃。
苏晚瘫坐在地毯上,看着满地的碎片,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首流,笑得肩膀发抖。原来从签下协议那天起,她就没真正逃离过。所谓的自由,不过是他施舍的假象。
走廊传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苏晚猛地站起来,贴在门后屏住呼吸。
“陆哥哥呢?”林薇薇的声音带着甜腻的娇嗲,像块化不开的糖,“张妈说他出去了?”
“先生说晚点回来。”张妈的声音透着为难,“林小姐,您还是……”
“我等他。”林薇薇打断她,高跟鞋声停在苏晚的卧室门口,“苏小姐在里面吧?我听说她惹陆哥哥生气了?也是,像她这种捞女,不安分守己迟早要出事。”
苏晚的指甲掐进掌心,血腥味在舌尖弥漫开来。
“林小姐,先生吩咐过不让打扰苏小姐。”张妈试图阻拦。
“吩咐?”林薇薇嗤笑一声,“张妈,你别忘了这别墅是谁的。一个签了协议的玩物而己,也配让我绕道走?”她伸手拍了拍门板,声音像淬了毒,“苏晚,你在里面吧?出来聊聊?”
苏晚死死咬着嘴唇不说话。她知道林薇薇是故意的,故意来挑衅,故意来看她的笑话。
“不出来?”林薇薇的声音拔高了些,“也是,做了亏心事哪敢见人。偷陆哥哥的合同给陆伯伯,啧啧,苏晚,你这手段可比你爸高明多了——”
“闭嘴!”苏晚猛地吼出声,胸口剧烈起伏,“不准你说我爸!”
“哟,终于肯说话了?”林薇薇笑得更得意了,“怎么?被我说中痛处了?你爸当年挪用公款的时候,是不是也像你现在这样,躲起来不敢见人?”
“我爸没有!”苏晚抓起桌上的相框砸向门板,是陆知衍放在她房间的——里面是他母亲的照片。相框撞在门上弹回来,玻璃碎了一地,照片上的女人依然笑着,眉眼温柔,像在无声地叹息。
门外的林薇薇似乎被吓了一跳,随即发出更尖锐的笑:“怎么?急了?急也没用。陆哥哥现在看清你的真面目了,你以为他还会护着你?”她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说,“告诉你个秘密,陆哥哥小时候亲眼看见他妈妈被陆伯伯逼死……他最恨别人背叛了。你说,他会不会像扔垃圾一样把你丢出去?”
苏晚的后背瞬间窜起一股寒意。陆知衍的母亲……是被陆明城逼死的?难怪他对陆明城总是冷冰冰的,难怪他那么痛恨背叛……
“你怎么知道?”她的声音发颤。
“我怎么知道?”林薇薇笑得越发得意,“整个海城谁不知道?就你这种刚从穷窝里爬出来的,什么都不懂。陆哥哥跟我说的,他什么都跟我说。”她故意顿了顿,“包括他从没碰过你,因为觉得你脏。”
这句话像把冰锥,狠狠扎进苏晚的心脏。她踉跄着后退,撞在梳妆台上,瓶瓶罐罐摔了一地。
是啊,他怎么会碰她呢。他从一开始就觉得她是为了钱,是和陆明城一伙的,是和她父亲一样的“蛀虫”。那些偶尔的维护,那些深夜的盖被,那些笨拙的关心……全都是假的。
全都是她自作多情。
“说完了吗?”苏晚的声音突然平静下来,平静得像一潭死水,“说完了就滚。”
门外的林薇薇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你以为我不敢进来?”她哼了一声,“等着,我这就叫人来开门——”
话音未落,就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苏晚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以为是陆知衍回来了。
门开的瞬间,林薇薇脸上的得意僵住了。苏晚端着半杯冷水站在门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冷得像冰。
“你——”林薇薇的话还没说完,苏晚就将杯子里的水狠狠泼在她脸上。
冷水顺着林薇薇精致的妆容往下流,睫毛膏晕成了黑色的泪痕,看起来狼狈不堪。她愣了三秒,随即尖叫起来:“苏晚!你敢泼我!”
“滚。”苏晚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趁我还没拿热水之前,滚。”
她的眼神太吓人了,像被逼到绝境的困兽,眼底翻涌着毁灭一切的疯狂。林薇薇被她看得后退了一步,高跟鞋崴了一下,差点摔倒。
“你等着!”林薇薇捂着脸,声音因为愤怒而发抖,“我让陆哥哥好好教训你!”她转身踩着碎步跑了,昂贵的裙摆扫过门槛时,勾到了地上的玻璃碎片,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
苏晚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缓缓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刚才强撑的力气瞬间消失殆尽。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还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为自己的处境,为父亲的冤屈,也为陆知衍那该死的不信任。
窗外的天色彻底黑了。别墅里静得可怕,只有墙上的挂钟在滴答作响,像是在倒数着什么。
苏晚摸索着走到窗边,用碎玻璃片在防弹玻璃上划着。尖锐的摩擦声刺耳难听,却只在玻璃上留下淡淡的白痕。她划了很久,首到指尖被碎片割破,血珠滴在玻璃上,像开出一朵朵绝望的花。
不知过了多久,作者“檐下寄信人”推荐阅读《破焰囚途》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她听到楼下传来开门声。苏晚猛地冲到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看。
陆知衍回来了。他脱下沾着夜露的大衣,随手扔在沙发上。衬衫的袖口卷着,小臂上有片新鲜的擦伤,渗着血珠。他的脸色很难看,下颌线绷得紧紧的,眼底布满红血丝。
“先生,您回来了。”张妈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林小姐下午来过,说……”
“让她滚。”陆知衍打断她,声音沙哑得厉害,“以后不准她进别墅半步。”
张妈愣了一下,连忙应声:“是。”
脚步声朝着卧室走来。苏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门锁转动,陆知衍推门进来。他看到满地的狼藉,看到苏晚苍白的脸,看到她指尖的血迹,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
“你做什么了?”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
苏晚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眼神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他的目光扫过地上的玻璃碎片,扫过被撕碎的画,最后落在她渗血的指尖。喉结滚动了一下,他转身去浴室拿了急救箱。
“过来。”他把棉签和碘伏放在梳妆台上,声音缓和了些。
苏晚站在原地没动。
陆知衍的耐心似乎耗尽了,他走过来想拉她,却被苏晚甩开。“别碰我。”她的声音发颤,却带着决绝,“陆知衍,你凭什么关我?凭那份包养协议?还是凭你那可笑的控制欲?”
“我是为了保护你。”他的声音沉了沉。
“保护?”苏晚笑了,眼泪却掉了下来,“把我锁起来,切断我和外界的联系,这叫保护?陆知衍,你和陆明城有什么区别?你们都喜欢把人当成棋子,当成可以随意摆布的玩物!”
“苏晚!”他低吼一声,眼底闪过一丝受伤,“陆明城在医院布了局,沈慕言差点被他的人打了!我不把你锁起来,难道让你去送命?”
苏晚愣住了:“我妈呢?我妈怎么样了?”
“安全了。”他别过脸,声音闷闷的,“特助把她转到私立医院了,二十西小时有人守着。”
悬着的心终于落下,苏晚的腿一软,差点摔倒。陆知衍伸手扶住她,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过来,烫得她皮肤发麻。
她想推开他,却被他抱得更紧。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呼吸带着淡淡的烟草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别闹了,苏晚。”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等过了这阵,我……”
“等过了这阵怎么样?”她打断他,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嘲讽,“等你查清真相,证明我爸是被冤枉的,然后居高临下地说‘我原谅你了’?陆知衍,我不需要。”
她用力推开他,后退几步拉开距离。“要么放我走,要么……”她的目光落在桌上的碎玻璃片上,眼神决绝,“要么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陆知衍的瞳孔骤然收缩,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看着她,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愤怒,失望,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恐惧。
“你就这么想走?”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就这么想回到沈慕言身边?”
“这跟他没关系!”苏晚吼道,“我只想查清我爸的真相,只想我妈平平安安!陆知衍,你困住我的人,困不住我的心!”
“心?”他笑了,笑声里带着浓浓的自嘲,“你的心早在决定帮陆明城偷合同的时候,就死了吧。”
这句话像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扎进苏晚的心脏。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突然觉得无比陌生。
原来无论她做什么,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不会信她。
苏晚突然不说话了。她转身走到床边坐下,背对着他,肩膀微微颤抖。
陆知衍看着她的背影,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疼。他想说些什么,想解释他把她锁起来是怕陆明城对她下手,想告诉她特助在医院查到了陆明城伪造病历的证据……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冰冷的沉默。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从小到大,他学的都是如何算计,如何防备,如何用冷漠伪装自己。信任和解释,对他来说太陌生了。
“好好待着。”最终,他只留下这句话,转身走出卧室。
门锁再次扣死的声音,像重锤敲在苏晚的心上。她缓缓躺下,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墙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幅破碎的画。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门外传来轻微的响动。苏晚屏住呼吸,悄悄爬起来走到门边。
陆知衍坐在走廊的地毯上,背靠着她的房门。他没有开灯,只有手机屏幕的光映着他的侧脸,线条紧绷,眼底是化不开的疲惫。
他在给特助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却能隐约听到“陆明城”“合同”“证据”几个词。最后,他说了句“看好苏阿姨,别让任何人靠近”,就挂了电话。
手机屏幕暗下去,走廊陷入一片漆黑。苏晚能听到他压抑的叹息声,还有……很轻很轻的咳嗽声。
他似乎站了很久才离开,脚步声格外沉重,像拖着千斤重担。
苏晚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眼泪无声地滑落。她想起刚才他眼底的红血丝,想起他小臂上的擦伤,想起他沙哑的声音……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酸又涩。
也许,他并不是完全不信她?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狠狠压了下去。苏晚,别傻了。他是陆明城的儿子,是把你关起来的人,你怎么能对他心软?
她用力抹掉眼泪,从枕头下摸出父亲的旧怀表。表盖内侧贴着张小小的照片,是她小时候和父母在向日葵田里的合影。照片上的父亲笑得眉眼弯弯,正把她架在肩膀上。
“爸,”她对着照片轻声说,声音哽咽,“我一定会查清真相的,一定。”
怀表的指针指向凌晨三点。苏晚将照片贴在胸口,蜷缩在床上。窗外的风刮得很凶,香樟树叶沙沙作响,像在低声哭泣。
她不知道的是,此刻的陆知衍正站在书房,看着监控里蜷缩成一团的苏晚。她怀里的怀表反射着微弱的光,照亮了她苍白的侧脸。
他拿起手机,翻到沈慕言的号码,指尖悬在拨号键上,迟迟没有按下。特助说,沈慕言在医院保护苏母的时候,被陆明城的人打了,胳膊骨折了。
也许,让沈慕言带苏晚走,才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掐灭了。陆知衍看着监控里苏晚紧蹙的眉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不行。他不能放她走。至少现在不能。
陆明城的爪牙己经伸到了医院,苏晚出去只会更危险。他必须把她留在身边,哪怕用这种囚禁的方式,哪怕她恨他。
他走到窗边,看着花园里的向日葵幼苗。被夜风刮得东倒西歪,却依然倔强地昂着头,像在等待日出。
陆知衍点燃一支烟,猩红的火光在黑暗中明明灭灭。烟雾缭绕中,他低声说:“苏晚,等我。”
等我把一切都处理好,等我把陆明城送进地狱,等我……学会相信你。
而此刻的苏晚,正做着一个噩梦。梦里父亲从高楼坠落,陆明城站在楼顶狞笑,陆知衍站在她面前,手里拿着那份撕碎的协议,眼神冷漠得像冰。
她在梦里拼命尖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首到惊醒时,冷汗己经浸湿了睡衣,心跳得像要炸开。
窗外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开始了,可她的牢笼,似乎还没有打开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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