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走廊的消毒水味钻进鼻腔时,苏晚的手指还在发颤。那张黑卡在掌心焐得发烫,边缘的菱形纹路像无数根细针,扎得她掌心生疼。
ICU病房的玻璃外,母亲浑身插满管子,胸口微弱的起伏几乎看不见。护士站的电子屏上,红色的欠费数字像道催命符——三天,72小时,她用三个月的自由,换来了母亲活下去的时间。
“苏小姐,这是最后一次催缴了。”护士长将病危通知书拍在柜台上,语气里的不耐烦毫不掩饰,“签了字,我们就能安排后续治疗。要是还犹豫……”
“我签。”苏晚抓起笔,笔尖在“家属确认”处悬了两秒,猛地落下。母亲的名字“温岚”两个字被她写得歪歪扭扭,墨水洇透了纸背,像一滴永远擦不掉的血。
缴费机吞掉黑卡的瞬间,她听见自己心脏落地的声音。转身时撞见沈慕言,他白大褂口袋里的听诊器晃了晃,眉头拧成个疙瘩:“这钱……”
“借来的。”苏晚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比哭还难看,“沈医生,麻烦你多照看着我妈。”
她没敢说钱的来历,更没敢说那份藏在画筒夹层里的协议。沈慕言是母亲的主治医生,也是父亲生前资助过的学生,这些天帮了她不少忙,可这份“卖身契”,她谁也不能告诉。
回到租住的旧楼时,雨己经停了。楼道里的灯泡接触不良,忽明忽暗照着墙上的霉斑。苏晚翻出那个落满灰尘的行李箱,把几件换洗衣裳和母亲送的银质项链塞进去——那是她十八岁生日时,母亲亲手给她戴上的,链坠是朵小小的玉兰花,据说是外婆传下来的。
手机在这时响起,陌生号码发来条短信:“地址发你了,司机在楼下等。”
末尾没有署名,但那冷硬的语气,除了陆知衍不会有别人。
苏晚站在镜子前,看着里面那个面色苍白、眼底青黑的女孩。曾经的苏氏千金,如今要被人当作货物一样运走。她深吸一口气,将协议折成小块塞进内衣夹层,那里贴着心口,能时刻提醒自己——这只是场交易,别妄想别的。
楼下的黑色轿车比昨天那辆宾利低调些,却同样透着生人勿近的气场。司机替她拉开车门,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陆总说,到了地方要搜身,不能带危险品。”
搜身?苏晚攥紧了口袋里的美工刀——那是她画设计稿用的,也是她最后的防身武器。但在司机冰冷的注视下,她还是默默把刀扔进了垃圾桶。
车开了近一个小时,穿过市中心的繁华地段,拐进片绿树掩映的别墅区。铁艺大门缓缓打开时,苏晚倒吸一口凉气——陆知衍的住处,比她想象中更像座囚笼。
别墅是极简的冷灰色调,落地窗外的泳池泛着幽光,客厅中央的水晶灯晃得人眼晕。陆知衍坐在沙发上,指间夹着支未点燃的雪茄,看见她进来,眼皮都没抬一下:“东西都扔了?”
“什么?”
“你藏在画筒里的录音笔,还有行李箱夹层的微型摄像头。”他起身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扫过她的行李箱,“苏晚,别耍小聪明。签了协议,你就是我陆知衍的人,收起你那套调查的心思。”
苏晚的脸“唰”地白了。她确实藏了支录音笔,想录下他可能说漏嘴的话,查父亲破产的真相,可他怎么会知道?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陆知衍扯了扯领带,露出喉结滚动的弧度,“在我这里,没有秘密。记住你的身份,拿钱办事,少管闲事。”他顿了顿,目光像冰锥扎在她脸上,“还有,别妄想对我动心。我对你这种为了钱什么都肯做的女人,没兴趣。”
“放心,陆总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苏晚咬着牙回敬,心里却像被针扎了下。她知道自己没资格生气,可那句“为了钱什么都肯做”,还是狠狠剜了她一刀。
就在这时,门铃突然响了。管家刚打开门,道娇嗲的女声就传了进来:“知衍,我带了你喜欢的……”
话音在看到苏晚时戛然而止。林薇薇穿着条火红色的连衣裙,手里拎着个精致的蛋糕盒,妆容精致的脸上满是错愕,随即转为毫不掩饰的敌意:“这位是?”
苏晚认得她,林氏集团的千金,上次商业酒会上见过,当时她正挽着陆知衍的胳膊,笑靥如花。
“不关你的事。”陆知衍的语气冷了几分,“谁让你来的?”
“人家想你了嘛。”林薇薇娇嗔着想去挽他的手,余光却挑衅地扫过苏晚,“这位小姐看着眼生,檐下寄信人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是家里新来的佣人?怎么穿得这么……寒酸。”
苏晚攥紧了行李箱的拉杆,指甲嵌进掌心。她能感觉到林薇薇的目光像带着钩子,恨不得把她从头到脚扒光审视。
“我是……”她刚想开口,就被陆知衍打断。
“我的人。”他淡淡吐出三个字,走到酒柜前倒了杯威士忌,“林小姐要是没事,就请回吧。”
“你的人?”林薇薇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她上下打量着苏晚,像是在评估什么货物,“知衍,她这种身份的人,怎么配进你家?你忘了当年……”
“出去。”陆知衍猛地将酒杯顿在柜台上,琥珀色的液体溅出来,在大理石台面上晕开一小片,“别让我说第三遍。”
林薇薇的眼圈红了,却不敢再顶嘴,只是怨毒地瞪了苏晚一眼,转身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走了,关门时的巨响震得水晶灯都晃了晃。
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空气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苏晚低着头,听见陆知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停在她身后,温热的呼吸扫过她的耳廓:“看到了?这就是你以后要面对的。”
“陆总放心,我没兴趣和谁争。”苏晚的声音有些发紧,“三个月后,我们两清。”
“最好是这样。”他绕到她面前,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二楼最里面的房间,以后住那。没有我的允许,不许随便下楼,更不许碰家里的东西。”
他的指尖冰凉,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她的骨头捏碎。苏晚看着他眼底翻涌的厌恶,突然明白了——他不是在警告,是在提醒她,她连被他讨厌的资格都没有。
“还有,”陆知衍松开手,掏出串钥匙扔给她,“晚上锁好门。别指望我会碰你,我嫌脏。”
这句话像把淬了冰的刀,精准地插进她最痛的地方。苏晚捡起钥匙,转身往楼上走,每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
二楼的房间很大,却空旷得可怕。落地窗正对着楼下的泳池,月光洒进来,照得地板泛着冷光。她把行李箱扔在角落,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客厅——陆知衍还坐在那里,背影在灯光下拉得很长,像头孤独的狼。
苏晚从内衣夹层里摸出那份协议,借着月光逐字逐句地看。“甲方有权要求乙方随时陪伴”“乙方不得干涉甲方私人生活”“三个月后协议自动失效,双方互不纠缠”……每一条都写得清清楚楚,像张冰冷的网,将她牢牢困住。
她不知道的是,楼下的陆知衍正看着监控屏幕。画面里,女孩蜷缩在沙发上,怀里抱着个旧画筒,肩膀微微耸动,像只被遗弃的幼猫。他捏着酒杯的手紧了紧,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喉结滚动的瞬间,眼底闪过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复杂。
凌晨时分,苏晚被渴醒。她轻手轻脚地下楼找水,却在经过书房时,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咳嗽声。门没关严,留着道缝,她下意识地停下脚步。
陆知衍背对着她站在书架前,手里拿着个相框,肩膀绷得很紧。月光从他身后照进来,勾勒出他挺拔却孤寂的轮廓。他对着相框低声说着什么,声音太轻,苏晚只听清了几个字:“妈……我没忘……”
就在这时,他猛地转过身,目光像鹰隼般锁定在门缝处。苏晚吓得心脏骤停,转身就往楼上跑,慌乱中撞到了楼梯扶手,发出“哐当”一声响。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刚冲进房间关上门,手腕就被人攥住,狠狠甩在门板上。陆知衍的脸凑得很近,呼吸里带着威士忌的醇香,眼底却燃着怒火:“谁让你下来的?”
“我……我渴了。”苏晚的后背撞在冰冷的门板上,疼得她龇牙咧嘴。
陆知衍盯着她,目光像要把她看穿。过了很久,他突然松开手,转身就走,只留下句冰冷的话:“记住你的身份,不该看的别多看,不该听的别多听。”
门被甩上的瞬间,苏晚顺着门板滑坐在地。她摸着自己发烫的手腕,那里己经留下了几道红痕。窗外的月光冷冷地洒在她脸上,她突然意识到,这场为期三个月的交易,或许比她想象中更难熬。
她从行李箱里翻出母亲送的玉兰花项链,紧紧攥在手心。冰凉的玉坠贴着掌心,像是母亲的手在轻轻安抚她。
“妈,等我。”苏晚对着窗外轻声说,“等我查清真相,一定接你回家。”
黑暗中,她的眼睛亮得惊人,像淬了火的星星,藏着不甘,也藏着决绝。这场以屈辱开始的纠缠,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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