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巧跟着妇人踏进村子,脚底板碾过碎铜似的阳光。
路两旁的村民僵立着,青灰色的皮肤在日头下泛着冷光,有个抱着孩子的妇人保持着喂奶的姿势,被孩子咬出的血珠凝在胸口,像颗暗红的铜钉。
囡囡往她怀里缩了缩,小手攥着她衣襟打颤,出声:「娘,他们都不动了。」
李巧摸出腰间的陶壶,灵泉水晃出细碎的响。
昨夜从矿洞带出来的铜心被她用布包着贴在胸口,此刻隔着粗布传来涩涩的凉,倒比怀里女儿的体温更像活物。
「田主娘,您闻这味。」
领路的妇人停脚,指着铜像脚边的黑泥,「赵员外家的家丁来过,地上撒了这东西,第二天人就硬了。」
李巧蹲下身捻起一点黑泥,指尖沾着股铁锈味。
系统光幕跳出来:「检测到含铜硫化物,过量接触可致肌肉僵硬。建议用灵泉稀释中和,每平米需1升。」
李巧出声:「是毒药。」
李巧捏碎手里的泥块,「赵员外怕他们跟咱抢粮。」
离得最近的是个年轻后生,裤腿卷到膝盖,小腿上还留着被田鼠咬过的疤。
李巧拔开塞子,将灵泉水慢慢浇在他脚边的黑泥上。
水刚渗下去,后生的脚趾抽搐了一下,青灰的皮肤下隐隐透出点血色。
「动了!」围观的村民低呼起来。
李巧加快动作,顺着他的腿往上浇。
灵泉水流过的地方,像被雨水泡软的土墙,僵硬的肌肉慢慢松弛,可陶壶见了底,后生的腰还首挺挺的,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
李巧出声:「水不够了。」
李巧抹了把汗,旱地里存水比存粮金贵,昨夜救铁柱时己经用了大半,「得去村东的渗水井。」
老汉出声:「那井早被赵员外封了!」
有个老汉急得跺脚,「他说那是他家的地脉,谁碰就打断腿!」
囡囡挣开她的手,小跑到村东头那口被石板盖着的井边,指着石板缝喊:「娘,下面有水声。」
李巧心里一动。
这丫头从小对水敏感,上次在山坳里就是她先发现的泉眼。
她让两个后生撬开石板,果然见井壁上凝着层水汽,井底积着浅浅一汪水,泛着淡淡的铜绿。
「系统,这水能用来稀释不?」
「含铜量超标3倍,需按1:5比例混合灵泉。」
「够救几个人?」
「现有灵泉存量,最多救五个。」
李巧咬了咬牙:「先救能下地干活的。」
村民们立刻找来木桶,按比例混合好水,轮流往铜像身上浇。
被救活的人先是咳嗽,咳出黑绿色的痰,缓过劲来就抓着李巧的手哭:「赵员外说只要去他家粮仓帮忙晒粮,就给红薯干,谁知……」
话没说完,村口传来马蹄声。
赵员外骑着匹瘦马,身后跟着十几个家丁,手里都拎着空麻袋。
「好你个李寡妇!」赵员外勒住缰绳,三角眼扫过那些刚缓过来的村民,「竟敢偷我家井水救反贼?」
「井水是全村人的!」李巧将囡囡护在身后,「你用毒药害命,就不怕天打雷劈?」
赵员外出声:「反了天了!」
赵员外从马背上抄起鞭子,「给我把人都捆了!这些铜像拖去熔了做犁头,正好春耕用!」
家丁们举着麻绳冲上来,刚被救醒的后生们虽然还没力气,却都红着眼挡在前面。
有个瘸腿的老汉抄起地上的锄头,颤巍巍地喊:「拼了!总比被他毒死强!」
李巧喊了声:「想活命的,跟我去开渠!」
她拽着囡囡往村西的荒田跑,边跑边扬声喊:「渗水井的水够浇三亩地!谁现在去挖渠,秋天分粮时多领一斗!」
这话比什么都管用。
村民们对视一眼,真有大半跟着她往田里跑。
赵员外的家丁愣了愣,追也不是,守也不是——他们本是来抢粮的,可地里要是真能长出粮,谁不想分点?
赵员外出声:「一群蠢货!」
赵员外气得用鞭子抽马,「那地旱了三年,石头都长不出!」
李巧不理他,指挥着后生们用锄头挖渠,让妇人孩子们往渠里倒混合好的水。
灵泉混着井水缓缓流进干裂的田里,土块遇水发出「滋滋」的声响,竟慢慢泛出点潮气。
囡囡蹲在田埂上,小手伸进渠里搅了搅,指着一块土喊:「娘,这里能发芽。」
李巧凑过去一看,那土块下埋着半粒没被晒透的麦种。
她心里一动,从系统兑换出一小袋耐旱稻种,往湿土里撒了几把:「三天,这地要是能冒绿芽,赵员外的事咱们再算!」
赵员外的家丁们面面相觑。
有个年轻家丁扔下麻绳,跑到李巧跟前:「田主娘,我也想挖渠,能分粮不?」
李巧出声:「只要干活就有份。」
李巧头也不抬,「谁要是敢帮赵员外,一粒米也别想拿。」
越来越多家丁放下家伙加入挖渠的队伍。
赵员外骑在马上,看着自家的人跑到对面,气得浑身发抖,却不敢真冲过去——他带来的人本就不多,真打起来占不到便宜。
日头偏西时,渠总算挖通了。
井水混着灵泉慢慢浸润着荒田,原本青灰的土地透出点深褐。
被救活的后生们躺在田埂上喘气,手里攥着李巧分的半块红薯干,吃得比肉还香。
李巧抬头看向村口,出声:「赵员外,你要是肯把粮仓里的陈粮拿出来救剩下的人,这事就算了。不然……」
她指了指田里慢慢泛潮的土:「这地要是真长出粮,全村人都记着你的好。要是记恨你,你说这粮还能进你家仓不?」
赵员外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最终狠狠抽了马一鞭:「等着!」
他带着剩下的家丁跑了,看样子是回村搬粮去了。
村民们爆发出一阵欢呼,围着李巧问东问西,眼里的光比田里的水还亮。
囡囡靠在李巧怀里打盹,小脸上沾着泥,胸口那块像胎记的淡红斑被汗浸得发亮。
李巧摸了摸女儿的额头,发现她手背上沾着点铜绿,被汗水泡得褪了色。
「系统,检测囡囡的身体。」
「轻微铜元素接触,无大碍。其体质对含铜水质有自然代谢能力。」
李巧松了口气,抱着女儿往回走。
夕阳把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田里的水反射着金光,像铺了层碎金子。
囡囡醒了,指着远处的山,「娘,那里有好多水。」
李巧抬头望去,远山的轮廓在暮色里模糊不清。
系统光幕跳出来:「检测到西北方十公里处有浅层地下水脉,流量中等。」
她心里猛地一跳。
救了这村人,还能再开十亩田。
可赵员外会甘心吗?那些被铜毒伤了根本的村民,能熬过这个春天吗?
风里带着点潮湿的土腥味,是庄稼要活的味道。
李巧紧了紧怀里的女儿,脚步踩在刚浇过的地上,踏实得像踩着即将成熟的稻穗。
但她没看见,赵员外跑回村后,并没有去开粮仓,而是钻进了祠堂。
祠堂深处,几个穿黑袍的人正围着口大缸,缸里泡着的,是从铜像身上刮下来的铜锈,正咕嘟咕嘟冒着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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